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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丝绸质地睡衣的黎舒再次从梦中惊醒,怔怔的看着边上空荡荡的床铺。她正身处的不是中学天台,也不是跟江怀舟合租的出租屋,而是自己研究生毕业工作后置办的小居室。

    原来刚才是个杂糅的梦中梦,用力的捏了捏自己的手背,疼痛感使得她确认回到现实。

    拉开床头柜剥开一颗牛奶薄荷糖,含在口中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起床洗了个冷水脸,试图从这个漫长多重梦境里彻底清醒过来。

    镜子里的她的眉眼如黛,目如灿星,气质温和带着一丝韧劲。身上皮肤光洁莹白,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那些狰狞的疤痕。

    她突然垂眸苦笑起来。研究生毕业工作第三年了,江怀舟消失也有六个年头了,还是反反复复梦见他,一切真实的就像刚刚发生。

    据说梦是潜意识,总会将她平日伪装的那些理性坚韧的表意思拉回原点,不得不在深夜直面自己的伤。

    洗漱后调整好状态,黎舒上身着白色衬衫下身藏青色鱼尾裙,一身职业女性装扮出门。

    打开门的瞬间,门缝里忽然掉出一张纸,是零度生物vr游戏初测报名表,电梯里、楼道间、广告屏都是铺天盖地的新闻。

    浮川市最大的财团,遍布生物医药、房地产、金融等领域的纪元集团与繁星科研所合作,声称即将发布一款极度仿真生物虚拟现实游戏--零度生物vr游戏。

    该款游戏通过在耳后植入零度生物芯片,提取用户脑部相关记忆,结合大数据,模拟现实中的人事物,搭建真假难辨的游戏世界。

    只要链接上游戏便可回到虚拟过去的时间点见到过去的人,现招募志愿者开展初测体验。

    黎舒撇过一眼报名表,随手将它扔到楼下垃圾桶里,前往沐风心理诊疗所开始一天的心理诊疗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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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色的墙面,栗色的书柜桌椅,办公室色调偏暖,温馨而舒适。

    黎舒半靠在一把白色转椅上,对面浅黄色沙发上坐着一个拘谨的少年。

    少年叫阿良,约莫十七八岁,低垂着头,偏长的刘海遮眼,时而呆滞时而紧张。

    父母将他送来诊疗所的时候说儿子阿良参加了一期训练营,出现幻觉,已经吞服安眠药,洗胃三次抢救过来,现在还是有严重的自残自杀倾向。

    黎舒看出阿良的不安,耐心试探。但少年如警惕的小鹿,始终不愿意开口。

    看着他不由自主的发抖,黎舒没有再迫使他开口。调高几度空调,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打开舒缓音乐,静静陪着他。

    直到整个诊疗结束,阿良也不愿意说一句话。

    这样的患者有极强的自我防备心理,需要慢慢融化。如果迫使他在不情愿的状态下去强行打破防御,则碎裂的壳也会刺伤他包裹起来的不堪一击的内心。

    阿良使黎舒想起来前几年疏导过的另外一个患者小黑。来进行心里诊疗的很多患者,都会用化名。

    小黑来的时候带着口罩,总是低头,刘海遮眼,自我封闭,有自残倾向。

    他虽然已经成年但是智力只有七八岁小孩那样,刚来时候也是一言不发,警惕性高,不愿意对话。

    经过她慢慢的疏导,熟识之后小黑才慢慢愿意开口。

    黎舒曾经想让他摘掉口罩,但对方很抗拒,一直反复说丑。后面作罢,还是让他待在舒适区。

    一直给他治疗了有持续4年之久,2年前小黑做完最后一次诊疗就没有再来,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阿良离开后,黎舒起身走到办公室书桌后方那一排实木柜前,翻找之前的诊疗记录本,想看看有什么能够参考的。

    傍晚暖橘色的灯光下,黎舒坐在书桌边仔细翻查此前给小黑的诊疗记录。

    厚厚的记录本纸页已经泛黄,记录了这四年,小黑从封闭,到怀疑,到试探,最后到信赖黎舒的过程。每一个微小的改变,都是日日夜夜的心血。

    翻到最后一次诊疗记录的那一页,右上角有个折角。

    她将折角翻开抚平,发现上面写着一个字。

    这个字最后一笔向上拉长带起一个勾,特别有辨识度,不是黎舒的字迹。字体苍劲有力也不像是只有七八岁小孩智力的小黑写的,倒像是成年男子的笔迹。

    窗外夜幕已深,黑色吞噬了整个城市。

    黎舒的指尖反复摩挲着折角的这个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