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摄政王他后悔了 >第1章 第1章
    要数京城最上等的销金窝,莫过于翠烟巷最上段位置的云烟楼了。

    平头百姓能在这里摆个席面、喝杯水酒的,都够拿出来吹嘘一辈子的了。

    皆因这里寻常都是权贵豪户出入之地,最不济的也得是家财万贯的富商,得付得起那一席面等于老百姓一年过活的钱。

    这里的前庭一入夜后车水马龙、灯光辉煌,好一番歌舞升平的景象,而相对于前庭的繁华,后院帮厨的小角门处则显得逼仄腌臜多了。

    这里到处是堆积如山,永远也刷不完的盘子,以及许多干不完的杂事。

    而在后院做事的,一般都是被老鸨挑剩下来,没有上楼“锁娇”机会的姑娘,这些姑娘要么长得不够漂亮,要么身体有贵人接受不了的缺陷,如臭狐之类的,不能满足云烟楼“锁娇”资格的,便只能留在后院干粗活。

    可同样是年纪相当的姑娘,放在别的楼里已经算端正秀丽了,看着那些从自己身边选出去被锁娇的同龄女子,看其锦衣玉食被娇养的情状,哪里甘心做这些?

    于是很快,便有人气愤地扔了手里的丝瓜络:“不干了!不干了!要换一个地方,哪还轮得了我们干这些啊?”

    不少人也跟着停下手里的工作,用眼神附和起来。

    在停手罢工的少女当中,只有一位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灰道袍,脸上一道赫然蜈蚣疤的少女仍旧埋头苦干着,一言不发。

    “喂!小糖糖,你怎么就这么不合群呢?附和我一两句怎么了?”

    站起来说话的这位少女容貌算得上秀丽了,只是因为唇边的黑痣长错了地方,成了一笔败笔,只得在云烟楼激烈的竞争里被刷下来。

    “珍儿,你何必跟她计较?她长那么丑,不管去哪家楼里,妈妈都不会要她的,只好拼命多干活儿,不被赶走得了呗!”

    “对了,那既然糖儿这么喜欢刷碗,我们的活都让给她好了。”

    这时旁边两个少女掩唇笑开。

    罗饴糖只来得及抬起头抿唇一笑,手背一擦汗,并不怎么在意,又垂下头争分夺秒地继续刷盘。

    那个名叫珍儿的姑娘走到罗饴糖身边,端量她的脸庞、藏于灰袍里若隐若现的姣好线条,陷入了沉思。

    前天夜半醒来去盥洗间,她就无意窥见罗饴糖撕下脸上的蜈蚣疤,露出昳丽海棠色的脸蛋,褪掉宽大衣袍胴`体没入浴桶的样子。

    她虽然不是男人,但看到此情此景,都忍不住脸燥心热。

    “喂,小糖糖,你为什么骗人?”

    等到将近天亮的时候,后厨的锅瓢碗碟终于刷完,少女们纷纷散去,珍儿突然拽住独自走向最末端排房的罗饴糖问。

    罗饴糖那秋水般明亮的眸子飞快忽闪了一下,极力掩盖内心的慌乱,保持脸上的镇静,吃吃笑道:“珍儿姐姐在说什么呀?我骗谁了?”

    珍儿见四下的人都散去,才附在她耳边小声道:“你不用狡辩,前天夜里我都看见了。”

    罗饴糖顿了一下,依旧在笑:“看见什么呀?姐姐梦里魇着了吗?”

    珍儿退开半步,语气肯定道:“你的容色,便是楼里风头正盛的青烟,都不及你。”

    罗饴糖什么也不说,微微侧着半边身子,就这么静静地含笑看着她,晨风掺着光旭拂过,几绺软发擦过她胭脂色渗了蜜般的唇瓣、琼鼻、额角,姣美得教人移不开目光。

    在忽略掉左边脸那道疤的情况下。

    “姐姐快别说笑了,天就要亮了,赶紧进屋歇去吧,姐姐你的房间在最前端呢。”

    在云烟楼的帮厨后院排房中,少女们分得的房间也是按容貌划分的,最好的在前端,日后前庭人手不够了,就调些长得还算不错的前去伺候,越到排房的末端,姿色越差。

    而罗饴糖的房间则在排房的最末端,和几个年迈老眼昏花的粗使婆子挤一块。

    罗饴糖进屋歇的时候,那几个粗使婆子已经起来,到外头采买今晚的食材去了,现在就只剩她一人占着一个屋子。

    她疲惫地躺倒在通铺上,累得不想动弹,昏昏沉沉中,脑里还在回想前一天夜晚。

    怎么就那么大意,没有检查清楚盥洗间是否还有人就把脸上的疤掀了?

    不过那晚是宵禁夜,邻近好几条花柳巷里的楼都被禁止营业的,大家都睡去了,她哪想到会有人?

    罗饴糖从怀里掏出一串昨夜帮小姐妹们刷碗赚得的铜钱,趁着没人,小心翼翼放进自己铺盖后方一块松动的砖块下,看着砖块内日渐隆起的钱囊,高兴地弯了弯眸。

    大概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存下赎身钱和去往冀州的盘川,两年吧,再辛苦两年就能存够,可以去冀州找小凤哥完婚了。

    罗饴糖躺在床上打滚,一想到她的小凤哥,她就困意全消,抱着草编枕头笑弯了眼在幻想。

    幻想自己能有土坯瓦屋三两间,院前养鸡鸭,院后种瓜菜,三两个自己和小凤哥的孩子在院里撒欢,她从厨房炖一锅喷香的肉汤出来,孩子们围着她叫着、笑着,然后这时候,下地回来的小凤哥推开篱笆门,朝她露出一个天人之姿的淡雅一笑。

    哦,不对不对!小凤哥的气质很特别,而且一开始跟着她和师父下地的时候,根本就不熟练。

    师父也曾猜想过,他在冀州,身份必定非比寻常。

    那他难道是像里正家那样,家里拥有一两个可以使唤的奴仆,住青砖房,还有闲钱供他读书考举?

    这么一想,罗饴糖觉得像了,当年的小凤哥,身上总有一种看不懂的强大气场,大概这就是读书人的气场了吧?

    于是,她觉得她的梦还可以想得更美些。

    罗饴糖在排房末端窝着做梦的时候,云烟楼前庭却被一个白眉无须的男人带一群黑色劲服的侍卫在为难了。

    被遣来后院叫人的婆子行色匆匆,慌慌张张拍开了排院少女们的房间,当拍到将近末端位置的时候,想了想容色最差陋的几个少女,心说算了,贵人要找个能代替青烟的人,叫她们几个去有什么用!

    珍儿和一些小姐妹才刚刚歇下就被婆子叫出来,还颇有些纳闷。

    “嬷嬷,怎么了?把我们叫得那么急?”

    “这回大事不妙了!前段时间青烟姑娘不是被一贵人看中,要送去献给另一个贵人吗?可是”

    “青烟姑娘她昨晚被荣安侯的公子带走,我们妈妈本想拒绝,但你们也知道,在京城,荣安侯府和靖国公府,那都是不能得罪的对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