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是没有planb。
几个节目之后,便轮到了明德班的节目表演。
在段桥讲完一个极度冷场的冷笑话,正不知所措之际,许智欣和另一个男生将木桌抬上了舞台,这是刚刚问话剧演出的班级借来的。
这惊艳的一笔一画,描在他眼底,酿成一抹镂心刻骨的朱砂红。
苏渺不知道会不会翻车、会不会出洋相,所以还在犹豫。
他平时在班级里段子一套接着一套,那张嘴吧嗒吧嗒说个没完,但偏偏上了舞台,面对着万人礼堂密密麻麻的人群、聚光灯照在脸上的时候,却呆住了。
台下的女生们呼吸都要停滞了。
不管未来如何,至少这一刻,她终于鼓足勇气、走出了被晦暗所遮蔽的安全区,来到了万众瞩目的聚光灯下。
“我也是。”
苏渺润了笔,见他居然还没拆开墨条:“你不会就放下吧,我自己来。”
一阵热烈的掌声之后,段桥傻了吧唧地站了上去。
她有准备一个应急的节目,如果到最后的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之前《兰亭集序》苦练了那么长时间,并非不能派上用场。
“……”
迟鹰一边研墨,视线落在身畔女孩流丽的长袖上…
时间滴答滴答地过去,所有人好奇地望着他,不明所以地低声议论着。
这时,段桥手里的墨条被另一人接了过来。
苏渺望向段桥:“你会讲脱口秀吗?”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为什么?”
“逗你玩,自己写,这是属于你的舞台。”
她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学生了,丢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从未登台演出过。
秦思沅快意地看着苏渺,知道从现在开始一直到表演结束的这十分钟,将会成为她人生的地狱十分钟。
她喜欢红色,它代表的是昂扬、盛放、是鲜活的青春和蓬勃的生命力。
苏渺丧着个脸:“可能不是大放光彩,可能是…让你没脸见人。”
“快写,时间不多了。”
“是啊,我们都不舒服。”
就在段桥给大家讲冷笑话的间隙,苏青瑶来到了后台,将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背上嘉淇私高的那个重重的背包,递到了苏渺面前:“幺儿,你让我把你这一套行头带过来,是不是准备登台喃?”
“行,段桥你准备一下。”苏渺对段桥叮嘱道,“不要太紧张,上去随意发挥就好,唯一的要求就是不出差错。”
“你以前登台讲过吗?”
虽然苏青瑶一路上骂骂咧咧的,但她还是把这些东西全给她带来了,一件都没落下。
苏渺没想到他会上来,有些不知所措。
众人好奇地看着舞台,不知她要做什么,差点以为接下来是魔术表演。
女孩们面面相觑,似有些担心。
“呃,我过年的时候在年夜饭上讲过,被我爸暴揍了一顿,因为我把他的藏私房钱的事情写进段子里了。”
在苏青瑶的鼓励之下,苏渺终于恢复了几分勇气。
不知道能不能写好,她一向没什么自信,也从来没有登台表演过节目,从没获得过荣誉和奖杯和…别人的认可。
“哦!要得!”
“迟…迟哥。”
段桥赶紧跑过来,接过了苏渺的松烟墨条。
同学们望着画面正中间那位从容不迫、舒徐写字的女孩。
但秦斯阳看出来了,她要现场临《兰亭集序》。
背景视频已经放上去了,主持人的串词稿也都写好了,联系文娱部临时撤换节目已经是不可能的,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诧异地望过去,看到了迟鹰那锋利英挺的侧脸。
苏渺不再多想,伴随着舒缓的古琴曲,认认真真地在卷轴上书写着——
秦思沅捂着肚子,很假地表演了起来:“哎呀,肚子不舒服,跳不了了。”
少年利落地拆开了墨条,加了一勺水,然后优雅地砚台上以推磨法开始研墨。
她穿着一件嫣红的连衣裙,对襟收腰,勾勒着她妙曼的线条,舞台高射灯光照耀着她,正红色配衬着她冷白如雪的肌肤,清冷中透着几分惊采绝艳之感。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紧接着,苏渺大步流星地走上了舞台,摊开了一副宣纸卷轴,并且取出了她的狼毫笔、砚台和那枚印了浮云和雄鹰的松烟墨条。
众人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尤其是家长们,一副【老人地铁看手机】的表情。
“我今天来例假呢。”
王羲之的行书她已经练过不下百遍了,虽然没有迟鹰写得好,但作为救场,怎样都比段桥冷笑话的死亡现场、观赏性更强些。
苏渺不知道观众心里翻涌的强烈浪潮,她所有的心绪都置于笔端,一笔一画,一钩一捺。
“好嘞!”段桥如临大赦,赶紧脚底抹油下了台。
段桥咽了口唾沫:“我懂了!”
一切,如诗如画地进行着。
迟鹰加了适量清水,修长骨感的指尖稳稳地拿着墨条,细细地研墨着,宛如红袖添香般、举止优雅。
秦思沅不管不顾道:“能有什么后果,我们也不是故意不上啊,就是身体不舒服而已,难不成还为这事儿扣分啊。就算要扣,扣的也是你班长的分,谁让你没有准备planb,这是你的失职吧!”
苏渺心头一松,惊喜地问:“你愿意吗?我帮你研墨!”
苏渺也知道,只要有节目顶上就行,至于拿名次,那是想都别想了。
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也只有迟鹰了。
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搁,之前准备好的几个段子也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苏渺回头,看到秦斯阳如约地出现在了舞台背景旁。
“下去吧,我来。”
一袭白衣如雪,纤细颀长的指尖灵活地拨弄着琴弦,时而舒缓时而急促,弹奏着那一支熟悉的《平沙落雁》。
“妈…”
也象征着勇气。
同样揪紧了心脏的还有班主任周清华,不住地冲苏渺使眼色,不明白段桥这家伙怎么跑台上去了。
苏渺翻找着背包,包里有卷轴宣纸,砚台,毛笔等书法用品,她交待的一件都没落下。
见段桥还在台上愣愣地发呆,苏渺对他道:“过来,帮我研墨。”
“那那那…那尺度呢,你得给我一个尺度范围,我本子上记了不少荤段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