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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78:Legacy(遗产)

    落难者本已十分凶残的容貌,在手电斑驳的光影照耀下,显得越发狰狞。她缠着头绳还好,至多是个严肃的女性,一松开绑绳栗色长发便蓬然炸开,丝丝缕缕像飞舞的毒蛇。我原本就对她心怀芥蒂,聚谈时她最为轻贱我,问任何话都板着脸不答。见这狂妇一声不吭快步逼近,我已先怯了,身子开始不由自主后退,打算窜走。

    我并未对她有所不敬,只因坐着无聊才想知道纸张内容,谁知被她夺了去,结果闹出这等事来。会不会存在误会?她真要问话,为何一言不发径直窜来?我本打算看看其余人反应,以此判断她的动机,可惜锐眼被夺走,只有一群模糊的绿色人影。

    靠得近了我注意到不同寻常,女圣维塔莱两只手掌明显大于常人,此刻伸到眼前就像蒲扇般呼呼生风,我心头大叫不好,忙侧身闪避,人还未站稳,她另一只手紧追而来,我只得足蹬山石一个前空翻,脱出夹缝,跃到泥地上摆好架势。

    落难者暗自吃惊,眼珠瞪得滚圆,瞳孔上的暗金光轮熠熠生辉,难以想象我能躲过突袭。见我已沉着下来,便怪笑一声,放开手脚乱捞,我只得避其锋芒左躲右闪。忽觉头皮一紧,见自己碍事的马尾已被她揪在手里。这头柔滑秀发屡屡被勿忘我拧住,就像驱赶马匹的缰绳,我特别痛恨这一手,此刻被抓得怒起,便本能地反抽回去,结果落难者脸颊挨了一记掌掴,留下清晰可见的指印。

    这可闯下了弥天大祸,我居然打了看押的牢头,这还了得。落难者也没料到,被抽了个趔趄。她一站稳脚根,便开始脱卸罩袍,将缠着沉重链条的黑色披风甩在地上,露出两条肌肉发达的猿臂,对我招招手。

    我这究竟是招谁惹谁了?凭什么和这种人互殴?石壁前的正直者和妖妇们纷纷起立,六人将我们围成一圈,脸上带着讪笑与好奇,并不来劝,相反兴致勃勃。

    “希娜,你别光是笑,我们不是朋友吗?你向她说明下,我并非有意伤她,这完全是误会。”我冲着布伦希尔蒂高喊,她却对我耸耸肩,要我学会自己的事自己摆平。

    见喊不来援兵,我只得直面落难者。这个狂妇就像站在无形的拳台上做热身运动,见我手足无措,便挤了挤眼,虎躯一拱如利箭般刺出。脱去罩袍的她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身手快了至少五倍,几乎达到半神旋绕冲击的高速。两下一接触,我腹部就像被牯牛冲撞,瞬间翻出八丈远。这股力量是半神不曾有的,跪尸袭击时早已吐尽全身碎骨,它严格来说是块牛皮糖,并无多大份量。而若将她比作勿忘我也不合适,坏胚子虽出手狠辣,但体质身材苗条。但这狂妇却不同,她十分强健,常年苦练一身腱子肉,是个力量型对手。

    与她相比,完全是在耗子斗猫,处在绝对劣势。随着她持续出招,我被打得全无招架之力,但同时也发现了自己的优势,那就是比她轻盈,更懂得在激斗中保持冷静。毕竟几天下来历经无数血战,累积了足够多的经验。如果实力不济,就在周旋中设法拖垮她,趁其露出疲态或破绽,给予致命一击;当然我还有一种选择,抱着脑袋跪地求饶,亲吻她脏鞋举手投降。好歹我也是弥利耶女郎,“老汉”嘴里称赞的神奇女人,怎肯低下高贵头颅?正像落难者自己说的,荣誉胜过一切。

    狂妇见我身段灵巧,激起无名之火,蒲扇般的大手照面抓来,我被拧住衣襟,借着旋身闪避的离心力,扭住她手臂一个腾空翻从落难者头顶越过,探出悠闲右臂,给这女人又一记耳光!这就叫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谁都不欠谁的!

    她被我这记借力翻飞的空中狂抽打得原地转了圈,显得有些木然。我趁其未转身,腿脚一站稳,立即腾空跳踢,使用我稔熟的下段受蹬在她膝盖窝里,再上个前回踢揣向背部,一下将其踢飞出去。我还未站稳,便觉着脚下一紧,低头去看,双腿已被落难者缠上黑链。她舔了舔嘴角血珠,死命一拽,我便被倒拖到她胯下。见那双拳兜头砸下,我悲叹一声,索性毫无遮拦地任她撒泼,只可惜了我一张盛世美颜。

    结果等半天,也没见落难者拳头落下,她伸手将我拉起身,便绑上自己头绳,抽身回去穿戴起沉重罩袍来。我不知这算什么风俗,懵在当场手足无措,正直者这才上前扶我,示意回石壁前休息,我与落难者的决斗业已结束,胜者是我。

    “死希娜,你怎么不来帮手?还好意思自称是我朋友。”我狠狠捣了她一拳,问。

    “我很想看看你的实力,原本我正寻机找你打一架,可惜被她抢了。”

    靠上石壁,一股倦意浮上眼帘,我将正直者当作枕头,闭上双眼。她则替我捋顺乱发,在憨笑声道出原委。落难者语言不通,她基本是靠耳机翻译器念读音,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故而让人以为她冷漠。之前见我对其余圣维塔莱夸夸其谈,似有卖弄之嫌,便默记在心。刚才她过来,本意并非练手,而为了其他。结果却被扇了耳光,恰好提供她个合适理由,可以借机跟我玩玩,看看是吹牛还是真有手段。若不是靠黑链拖翻我,赢是必然的,但将会时间拖长,以此她判明,跪尸半神确为我所破。

    “她想问你的是,这份文件剩下的一半在哪?”正直者指了指我前胸口袋,问。

    落难者其实是想向我索要破纸的其余部分,她手上的两张,实为残缺的遗嘱,是老吕库古特地写给自己侄儿拉扎洛斯的财产分割,但文件并不完整,缺了另一部分。回想起藏品室一战,当时走得狼狈,四下烈火燎原,纸片纷飞,早就毁于一旦。

    虽只有半面亲笔文书,但还原出了个在场人都不知道的惊天秘密。老吕库古可能并非是设下血色夜宴的始作俑者,最早觊觎厌头罗金匣,教唆他移植妖王脑组织的,另有其人。老汉实际是被当作牺牲品以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阴谋,当了解到这一切,老吕库古悲痛不已,打算利用分割遗产搞清亲戚里谁是叛党。这封书信或许是在其神智清醒状态下写就的,内里不断流露出他对拉扎洛斯勇探古蛮肠葬的赞赏,和在极端气候下丧失爱侣的忏悔,并将自己名下一座银矿作为补偿划分给了侄儿。这也道出所谓的兽皮记书,可能是在小吕库古固执的臆想下,将老头当成假想敌而写就的记录。只是这份文件不知因何缘故,并未交到一战英雄手中,最终成了一场遗憾。

    因此,三零年代那一幕血月屠杀,可能是被操纵的,老吕库古除了要找出叛徒外,将亲戚义子聚集一堂的真实用心,没准就是单纯为了分割遗产。他已将名下产业划分停当,并变卖了其他地契,并决定在血月后出海远航,干下一番轰轰烈烈的伟业。至于此举目的以及前往哪儿?全都记录在另一半遗嘱里,其中也包括划给小吕库古的银矿,只在记录末尾残留下新英伦缅因州,究竟在哪尚不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