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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149:DeepThunder(深雷场)

    我顺着Alex曾爬过的土墙上了一段钢筋水泥,借力跳到对面的矮楼楼底,开始观测起整片山铜矿井。放眼四周满是焦黑的路面,以及还未熄灭的火烬,空气中滚着灼人热浪。残渣碎玻璃以及满地的铜衣,自油料仓库开始,一直铺到了锤头研磨机,最后汇集在四十米外的一栋两层小楼前。这座破建筑基本已看不见墙皮,通体被油腻的污秽所包裹,随着油脂凝聚,成了无计其数的巨型犬牙,深深刺入烂泥,变得坚硬无比。

    而车厢拟态的两个出口前,碎卵石间爬满车胎般粗细的水幕,它们像藤蔓般生出尖刺,困住了据守小楼的人们,这便是Alex爬舱出去三刻钟,既带不进人又音讯全无的原因。而在F仓库前的瓦砾上空,仍飘散着紫蓝色气状粉末,帝皇鲼的足肢在这里破成一滩滩乌黑发亮的怪圈,那是裘萨克耗尽全部的帷鸢,最终撕破的一条走道。

    眼下的情况很不乐观,甚至比起之前更甚,不知因何缘故,那东西似乎察觉了被伪装的石墙,正化为石油般的稠汁,如海浪拍击礁石般席卷仓库入口。我本该与他们并肩鏖战,然而却独自站在矿井楼宇间,要去做件私事。于情于理对拳王等人来说,都是不公的。

    要如何才能跨过这海洋般巨大的帝皇鲼,奔赴远在袋底池谷底的深雷场呢?方法只有一个,但成功系数很低。那就是攀爬周遭嶙峋山石,学着狄奥多雷的方式倒悬洞顶,躲开全部水域,跨过深池从峡谷的另一端爬山根下来,总长度约为三百五十米。

    且不说以我现在的体质能否办到,即便作为雷音瓮女魔的全盛期,也不曾做过这等尝试,基本全以步战为主。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既然已在风铃面前夸下海口,外加陷在那里的人又是如此重要,我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容不得半点犹豫。

    重新回到瓦砾地,我径直走入巷底,一咬牙抬腿上墙,几番趔趄终得上到洞顶,开始脚步发虚地向前移动。说来古怪,在翡翠之华豪宅像这般倒悬,我丝毫不觉得有什么,而走这趟绝路却如临深渊。果然有观众与没观众之间的区别太大了。这其实就跟体育赛事差不多,当周围都是你的拥趸高声喝彩,往往就能超常发挥。

    我不由得向来路扫了一眼,希望风铃正巧爬出排泄孔仰头观望,又绝不希望她出现在那。人就是这么矛盾,实际行为与心头所想完全是两回事。好在傻妞还是颇为爱惜自己性命的,瓦砾地上空空荡荡,只有热风在来来回回地呼啸。

    当爬到河床上方,我终于看清了那组毫无概念的粗筒臼炮。一切正如面罩女贼所描述,数量约有十数个,全部倾斜深埋在烂泥里,炮口对着袋底池。但这究竟是不是炮身,却很难断定。因为如果是炮,那么膛壁便有厚度,可这玩意儿瞧着只比普通柏油筒厚实些,哪怕射发星屑云晶炸弹,也只能打出弧线,这便是我最大的困惑了。

    虽说我枪法奇臭无比,但儿时蹲马桶书报架上堆着的全是武器杂志,老爸和小叔都是军事发烧友,因此我也信手翻阅。久而久之我便懂得许多这方面的见识。将手举到臼炮炮筒斜度,运用三角定位法,假设一个落弹点,再乘以宽度,如此计算是个高抛物线,距离能够被测到,应是炮弹半径的八十五米,误差为六到七米。这么一来,它要如何做到全覆盖?哪怕将误差去除,它也只能炸到袋底池浅水域。

    我摇摇头将杂念摈除,爬壁倒悬天顶我不是为了当炮兵,而是图谋靠近那孤岛般的深雷场,现在简直是本末倒置。走得有些疲累,我便趴在石隙间喘息,挂着的对讲机忽然绿灯频闪,并发出低沉噪响,我怕惊动帝皇鲼慌忙关机。再一抬头,便瞧见那台无敌铁牛,居然像只橡皮艇般浮在深池中央,驾驶舱内坐着个面容憔悴的稻草男孩,正衔着烟埋头忙碌着。

    这辆都市传说中的午夜幽灵,比起苏联T-80重坦还要大上两倍,坚固敦实,往少里说也得上达百吨,可这个庞然大物偏偏像条游艇般浮在水里,这种反物理现象还有天理吗?它也一样没逃过帝皇鲼的袭扰,车身被染得乌黑锃亮,四周泛起层层叠叠的油花。可无敌铁牛造得太坚固,那东西愣是招数使尽,也渗透不了,只得悻然作罢。

    难道说,这大车不是矿井的产物,而是别人开进来的?我一拍脑门,想到了所有人都不曾想过的问题。那就是当初的纽约侦探社布罗韦克兄弟,他们又是怎么闯进北卡山里的?这批不速之客必然带着全套设备,外加雇员众多才敢深入阴蜮,如果用车拖成本太高,走水路才最为经济便捷。因此他们要淌这片水域,不可能去搭飞毯,洞穴深处的不死鸟设备全部熄火,这是客观前提。莫非靠的就是它?那是否存在可能,无敌铁牛其实不是车而是部铁壳船?

    我本想过去看个究竟,但彼此间距离实在太远,那是两个方向。只见火光一闪,点烟的稻草男孩似乎查觉到什么,警觉地仰起脸,那对黑窟窿开始打量四周环境。我不能引他注意,当修士发现深爱的女人正攀在石柱上,指不定就会爬出车厢,如此一来我便真成了祸水。

    随着腿脚游移,我继续往前爬出一段距离,完全绕开公羊的视野。就这般走走歇歇,我足足花了一刻钟,蓝底设标纸上的放大镜已赫然现在眼前。

    所谓的深雷场究竟为何物?其实是一片铲平的池中孤岛,它的东端有组与水岸相似的臼炮,连摆位都一模一样,面冲着不死鸟山铜矿井;西端是个破旧的工具房,已被帝皇鲼彻底捣毁,只剩得一杆孤零零的路灯发着荧光;但它们都不是主体,这地方其实是个超巨大的储气坑,外型活像黄豆罐头。面对着我的,是个直径达十五米的圆形罐口,探头往下张望,深度可能有二十五米,左右各备固定在铁墙上的爬梯。当人下落十米后,就能跳入圆壁边缘的碉楼,沿途铺着厚重甲板,一路盘旋可直抵底部。那厢也是金属架构,但选材极为奢侈,全部铺着镀膜钢砖,银光闪耀,既可能是不锈钢也可能是钛铬合金。

    我攀着爬梯下到顶部楼段,两眼开始发花,累得有些喘不上气来,同时也为自己的体力感到吃惊,竟能坚持那么久。打口袋掏出士力架,我三两口吞咽下肚,便擎着橙色小本开始勾勒,为一会儿找着桃子要如何带她出去作准备。就这样画到臼炮时,我停下了笔。

    这两组迫击炮分别占据水岸两头,倾斜角度对称,覆盖面各是八十五米,如果对轰的话,星屑云晶炸弹便会在半空中撞在一起,这样要如何镇压帝皇鲼?难道炸弹必须要相击粉碎化为帷鸢般的尘雾?抑或是一种礼炮?总不见得为那东西夹道欢呼吧?反正我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