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着地，身子低伏，蜘蛛一般的爬动在昏暗中拖出道道模糊残影。
体能强化远远达到体质上限的司玢，他的脚程并不慢，可拐进售卖生活用品的货柜，那些模特窸窸窣窣的爬动声就消失在超市深处。
‘该死！它们似乎明白我在循着声音跟踪……它们似乎拥有一定程度的理智，或者说是本能？’
司玢驻足在货柜间，周围昏暗一片，但这却不是影响他追赶下去的理由。
悬挂在货架上的化妆镜映出他脸上恣意张狂的表情。
嘴角疯狂上扬，眼神炽热的像是烧红的铁水，司玢转头间都被镜子中的自己吓了一跳。
他能感觉到自己大脑中的某个开关被打开，某样东西正在离自己远去。
“是用理智兑换的那锅卤煮！”
兴奋的语调在货柜间低旋，匆忙的脚步声更加急促，下意识的司玢认准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
对于纪若莺而言，逛超市真的很累。
生前的她，如果有空闲时间的话，更习惯躺在家中美滋滋的睡懒觉。
好在，她已经死了，在死后已经不必在为繁重的工作糟心。
眼前是两间售卖成年人衣物的铺子，左边铺子售卖的是男性休闲装，右边的铺子售卖的是女孩子最喜欢的短裙，热裤等，中间用一道半透明的哑光玻璃隔开。
纪若莺在在右边的铺子前驻足片刻，最终转进左边的男装店。
翅膀折断的电子鸟报音欢迎光临，玻璃门却悄无声息的合上自动锁死。
纪若莺看了眼门锁转身向店铺深处走去。
超市售卖的男装没有多高档，大多以居家休闲风格为主。
纪若莺在货架上挑挑拣拣，衣服摩擦间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突然，她猛然扭头看向那道隔绝男女服装店的哑光玻璃。
店里没有开灯，只有外面的自然光照入，玻璃上映出一道影子。
它的身形跟自己很像，正低头翻找着什么，看起来对面的女装店有人在同样在挑选衣服。
注意到纪若莺的凝视，影子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扭过头盯着纪若莺，看得后者挑眉。
她跟影子的手都停留在挂架的衣服上，连身高跟扭头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纪若莺丢下挂架上的衣服，转身盯着影子。
那道影子短两三秒后同样丢下衣服，转身看着她。
‘看起来似乎是我在照镜子，不过人可以在镜子里照见影子，鬼也可以吗？’
纪若莺缓慢飘动凑向镜子，镜子中的影子在几秒钟后同样凑近玻璃面，与她对视。
哑光玻璃的独特质感令影子模糊不清，除了身形轮廓纪若莺甚至没法分辨影子是否跟自己长相一致。
突然镜中的影子双手按向玻璃面，一道道裂纹横生的同时，两只布满烂疮，流淌脓水的手穿过破碎的玻璃，掐向纪若莺的脖子。
后者相当淡定，仿佛早已预料到眼下的状况。
毕竟，走下自动扶梯后就跟父亲和妹妹走散，这二楼更是连一个人也没有看到。
当下有厉鬼主动找她麻烦，她自然要好好……拷问了。
生前工作繁忙她可没有多少时间逛艾嘉超市。
……
纪若鹂走过长长的化妆品商柜，超市中的品类虽然不如外面专柜的齐全专业，但好歹是那个好久不回家一次的父亲提出来要买的。
纪若鹂背手弯腰走动看着价目表。
‘卸妆水：用生前最敬爱灵魂的四分之一交换’
‘芦荟胶：友人濒死之时的三分之一执念交换。’
‘防晒霜：淹死鬼的一半魂体交换。’
……
纪若鹂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葡萄大的猪眼睛中满是惊骇。
这些化妆品的价格她也不知道贵不贵，但相当离谱。
每一样化妆品的价目都跟自己亲近的人挂钩，好像只有防晒霜是个例外。
但仔细一想，防晒霜的价格更加离谱。
先不说能不能在蓝天社区中找到淹死鬼，如果找不到是不是要把活人淹死才有资格买？
这样的定价，分明是在鼓励厉鬼间的杀戮，撺掇厉鬼对活着人类出手。
这一路看下来，给纪若鹂看得直摇猪头。
这化妆品不要也罢！
不再多看一眼，穿过化妆品区后，纪若鹂看到专门售卖玩具的柜台。
货架上摆放着遥控车，积木拼图等玩具，立柜中儿童脚踏车前轮刚驶出柜门，似乎察觉到有人过来，又无声地退了回去。
纪若鹂握紧手中菜刀走进玩具柜台间，隔着两米长的过道尽头，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蹲在昏暗中。
她肩膀耸动，周围一地拼图碎片，小女孩的肩部用力往下按压，似乎是要将拼图碎片强行嵌进拼图中。
纪若鹂没有上前打扰，左边的货架上同样摆放着拼图。
带着血纹的字迹缓缓扭动着。
“是谁杀了超市经理？”
拼图旁的价目表上，没有标注价格，却有这样一行提示。
“看到拼图的这一瞬间，如果不想永远困在这里的话，您需要将这幅拼图完成。”
“完成拼图后，你可以拿完整的拼图向超市经理索要全场购物免费的机会。”
纪若鹂偏头看了眼蹲着的小姑娘，货架上拼图就少了小姑娘手中那一副。
‘这小姑娘恐怕就是被这拼图游戏骗在这儿了吧！’
她没有拿货架的拼图，主动凑向小姑娘的身边。
粗糙黢黑的长发低垂，纪若鹂看不清小姑娘的脸，目光落在拼图的提示纸页上。
那好像讲述的是四只动物的故事。
‘狡诈的豺狼想品尝羊肉的味道，可它却害怕出现在羊圈附近猎狗。因此，它想了个有趣的点子，豺狼决定帮助森林之王蟒蛇钻进羊圈，吞噬几只绵羊。’
‘豺狼的计划阴毒又完美：那时候惊惶的羊群就会自己跳出羊圈。落单的绵羊，怎么可能逃得过豺狼的追赶？’
‘可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猎狗们可不是傻瓜，只要羊圈出了问题，豺狼很可能会被盯上。为了满足口福，又为了以后的存续，豺狼决定先帮助一只土狗崛起。由它来帮助蟒蛇在羊圈上撕个窟窿。’
纪若鹂无声阅读着拼图的背景介绍。
童话简单纯洁的故事背后，又往往隐藏着细思极恐的细节。
她看着小女孩儿手中无论如何都塞不进拼图的土狗。
憨厚梗直的卡通造型拼图后用血字写着一些名字。
纪若鹂认得第一个名字，梁峰。
那是邻居2205室梁棋老人的儿子。
变成鬼后，她在二栋，甚至是整个蓝天社区都再见过一次这位邻居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