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的功夫，顾墨尘那边猛然甩了甩头，虽然还有些茫然，但总算目光里已经有了神采。
“说你呢。”
陈天行撇了撇嘴，道：“正在表扬你差点凭一己之力毁掉两大位面。”
此言一出，顾墨尘顿时沉默。
他是生了心魔，不是失忆。
对于之前发生的一切，他自然记得很清楚，对于自己之前的想法，也是印象深刻。
但却并没有那种，“什么？我为什么会这么做？”的震惊。
因为他很清楚，那就是他，虽是心魔，但也是因为心魔，才让他将自己隐藏在心底里的念头放大了百倍千倍，直至可以付诸于行动。
于是，在沉默之中，顾墨尘的目光也是一直盯在陈天行的脸上。
心魔已除，他不再心思偏激，但也恢复了理智的思考。
是以，现在的他可以很理智地回答方才陈天行的问题。
他这么做，确实是全凭本心的。
心魔只是一个催化剂，催发了他想要这么做的念头，而真正想要让两大位面形成对立的，就是他自己的本心。
可惜了。
他微微仰起头，望着那湛蓝的天空，仿佛看到了天外的另一个位面，然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可惜，他的心魔没有了。
由得他任性的时间也结束了。
不错，他确实很想凭两大位面的战争来证明自己，来让一直看不起他的神树位面有所震惊。
可现在的他也不得不承认，陈天行的计划才是真的在对两大位面好。
而心魔缠身的自己，就像是横亘在两大位面之间的反派，不受任何人的待见。
如果心魔未除，他或许并不介意变成这样。
可当理智恢复，大量需要考虑到的细节也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甚至能惊出一身的冷汗。
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往大了说，祸害的是亿万生灵。
往小了说，他顾墨尘在神树位面可并不是一个朋友亲人都没有的。
他虽然痛恨自己父亲的作为，可他的娘亲又该怎么办？
哪一次他被父亲呵斥打骂，不是他的娘在苦苦求情，在保护着他？
还有爷爷……
虽然有所察觉，爷爷将自己立为下一任家主，势必是与父亲有关，但从小到大，爷爷对自己的疼爱也是真的。
这些事情他真的可以不考虑吗？
恢复了理智之后，顾墨尘这才陡然察觉，纵使自己无比痛恨那个他生长的神树位面，但其实在那个位面上，仍然还有着自己放不下的牵挂。
当个大反派固然很爽，但是……也很空虚啊！
长叹之后，顾墨尘默默躬身，冲着顾难敌道：“爷爷，我错了。”
又转向叶长生，“长生真人，多谢你。”
叶长生拱手还礼，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此刻还正陷入在神识陡然暴涨的不适应与惊喜之中。
顾难敌那传来的神识力量，至少是与他本身的神识力量相当的。
也即是，现在的他在损耗了大量神识为顾墨尘解决心魔之后，反倒是又有了长足的进步，此刻他的神识力量乃是之前的两倍！
若是那顾惊雷再来，叶长生敢保证，单凭自己的神识力量就能压制住对方。
若非还得考虑五行之力的深厚问题，他甚至能只凭他一个人就施展出钧天伏魔阵困住顾惊雷。
当然，虽然五行之力不足以长久困住顾惊雷，但短时间是肯定没问题的。
如此便能让陈天行腾出手来，去对付其他人。
神识力量能增长一倍之多，这若是换成他自己来修炼，没有个十年八年是难以达到如此程度的。
这一切倒是都因顾墨尘而起。
是以这一声谢，他竟是有些说不好是不是应该坦然接受。
倒是顾难敌，似乎已经忘了送神识力量给叶长生此节。
面对着顾墨尘，他语态转缓道：“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你，老夫与惊雷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但现在，咱们顾家内部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还是优先处理一下事关两大位面的问题吧。”
他实在，不想夜长梦多了。
顾墨尘往下方看了看，那五根五行巨柱仍然立在天魔药堂的广场前。
除了还在里面修炼的修士之外，在外面却也有着不少未曾离去的各域修士守在那里。
一来，他们也很想看看在五行巨柱里修炼之后，会对玄元大陆的修士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二来，不走就是有机会，说不定有人修炼得差不多了，从里面出来之后，他们有机会接力呢？
而这，便是之前顾墨尘的骄傲所在。
这是他一手为玄元大陆建立的希望，也是对抗神树位面的根本。
而眼下，这些东西又变成了能让神树位面变强的关键，着实让他有种时空变幻的错觉。
也好。
他的心态已然平和，再无之前的暴虐。
点头道：“孙儿知道了。”
说着，他抬手一招，自手心里浮出一根微小的五行巨柱，递到顾难敌眼前。
道：“爷爷，这便是我自己掌控的那根五行巨柱的本源之力，现在我将这个给你，由你来掌控。”
也不留恋，在顾难敌接过五行巨柱的一瞬间，便将自己的神识给切断。
“墨尘，你这是何苦？”
顾难敌轻叹一声，却是早有预料。
就在顾墨尘的神识与五行巨柱的本源之力将断未断之际，顾难敌的神识汹涌而出，将五行巨柱与顾墨尘完全包裹在内。
“爷爷……”
顾墨尘闭上眼睛，也不知是痛苦还是其他。
这五行巨柱是他的，他自己的身体早已本源化，乃是存在于五行巨柱里面的。
若是他将神识给切断，这将直接导致他的本源之力消散。
也即是，他顾墨尘会死！
而顾难敌自然察觉了这一点，于是也不动声色，却在顾墨尘切断神识的瞬间，先一步笼罩了他与五行巨柱。
如此一来，他却还在五行巨柱中，他的本源之力自然也就不会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