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紧抱着怀里的儿子，声音都颤抖了。
“您也没办法治好吗？”
大主任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微微摇头。
“没办法。其实我之前说可以治也是在设备齐全的情况下，但是，现在我们医院的设备都太老旧了。别说介入手术了，就是普通的开胸手术，也没办法实施……”
叶招娣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陈大海赶忙安慰她。
叶娇也着急地说：“姐，你先别急，听主任把话说完。”
叶招娣抹了把眼泪，眼巴巴地仰头望向大主任。
只听大主任继续说：“先心病做手术最适合的时间是在孩子3-5岁的时候，你家宝宝今年才一岁半，其实不用着急。”
“真的吗？”叶招娣急切地追问，“但是宝宝现在就经常呼吸不过来，我每天晚上都不敢睡实，就怕一觉醒来，他已经没有呼吸。”
听妻子说出了这样的话，一直觉得自己还算负责任的陈大海痛苦的双拳紧握。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招娣每时每刻都在经受这样的痛苦！
叶娇嘴巴动了动，不知道如何安慰姐姐。
陆乘上前拦住她的肩膀。
叶娇放松身体，把大半的重量都放在他身上。
只有大主任冷静地点头：“是真的。从现在开始，你们还有最少一年半的时间做好术前准备。如果一年半之后，我们中心医院已经引进了最新的设备，到时候我可以亲自上手术台。
如果一年半之后，我们医院依旧没有条件开展此项手术，我也可以给你开一封介绍信。你带着孩子到京城去。”
按照现在的规定，没有明确的需求是不可能离开户口所在地的。
之前陆乘和叶娇南下也是开了各种证明。
现在叶招娣他们夫妻想要带着孩子去京城看病，同样需要证明，而且这样的证明还没办法从村里、公社里开，只能让本市的分管医院开具。
平常时候，没有足够的关系，这样的证明，中心医院的医生是不可能轻易开的。
大主任看了眼面前的几个病人家属，拿出自己珍藏的钢笔，在单子上写下了长长的一串药单。
“这些药回去后就可以给孩子吃上了，能帮他把身体调养到最佳。”
“好的，谢谢您。”
叶招娣赶忙伸手接过药单，上面长长的药名让她手指都颤抖了。
但是她依旧笑着和医生道谢。
缴费的时候，陈大海掏出了自己带过来的所有的钱，85块。
看到这一幕，叶娇上前两步：“姐，我来付钱吧。”
叶招娣立马拒绝：“不行！我不能用你的钱。救急不救穷，孩子看病是个无底洞，你付了这一次，以后怎么办？这是我和大海的孩子，不是你和阿乘的。”
叶招娣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也很拎得清，她绝对不允许自己成为吸血虫，也绝对不能让丈夫觉得可以理所当然地占自己妹妹的便宜。
叶娇笑道：“那行。那就用宝宝的钱好了。”
叶招娣愣住了：“宝宝哪来的钱？”
“我给他的见面礼啊。你忘了？”叶娇笑眯眯地说道。
叶招娣呆呆地看向妹妹，心情复杂，这些钱她也是不准备动的。亲人之间有来有往的交往才是最健康的，不平等的亲人关系最后只能变成仇人。
叶娇很坚持。
叶招娣嘴巴动了动，心下发酸，想了好久，终于咬紧牙根点头了。
“好！娇娇，以后等你外甥长大了，我一定让他孝顺你！”
叶娇也跟着笑：“好啊！我等着。”
缴费窗口被医院的工作人员问得面红耳赤的陈大海捏着钱，很是愧疚。
“我，我们可以先买一半的药吗？”
医院的工作人员也时常碰到这样的情况，但是一般碰到亏钱的病人，医生不会一次性开这么多药的，也不会开这么好的药。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一次性买所有药。”
叶招娣也抱着孩子来到窗口，把厚厚的红包塞进陈大海宽厚的手掌里。
“大海，用这个钱吧。”
陈大海迟疑了：“你不是说……”
“嗯，这笔钱以后让宝宝长大了自己去还。”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叶招娣眼里是带着希望的。“长大”这个词如果能实现，还钱都是幸福。
医院的事情敲定了。
陆乘开车先把叶招娣一家三口送回了家。
叶娇在姐姐下车前，拉住了她：“姐，我记得以前也是读到初中毕业的对吧？”
叶招娣点头。
叶娇笑了：“那就好。你这段时间可以抽空看看书。”
说着，她把自己之前收集到的一整套教材递了过去。
叶招娣一头雾水：“娇娇，我现在看书有什么用？”
“姐，你想去京城吗？”叶娇问她。
“想！”做梦都想！
“那就好好看书吧。如果你努力奋斗，说不定我们能提前好几年去京城。到时候带宝宝，去找京城的专家再诊断一回。”
叶招娣被妹妹的话说的心脏砰砰直跳，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难道……？”
叶招娣当时放弃继续读书有两个最主要的原因，一个是父亲突然过世，家里条件不好了。另外一个则是高考取消了，她就算是继续读书也没有了上升空间。
这是叶招娣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现在妹妹突然提到了这个，叶招娣心里不可避免地涌上了幻想。
“嗯！”叶娇用力点头，“我有很大把握，高考要恢复了。这个机会，我们不能错过。”
叶招娣欣喜不已：“太好了！太好了！”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孩子，叶招娣都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消息。
——
终于结束了一天的行程，回到了自己家。
叶娇踢掉脚上的鞋子，直接躺在了被面上，一点都不想动了。
陆乘好笑地摇摇头，把她乱踢的鞋子摆好。
“我去给你打点热水洗洗脸？”
“好呀，谢谢阿乘。”叶娇在床上滚了一圈，舒服地翘起双脚，双手托腮，娇憨地看向他。
夫妻俩洗漱完毕，躺在一个被窝。
叶娇整个人趴在陆乘怀里，哼哼唧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