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长生的声音轻飘飘的，没什么力度。
隔着一扇铁门，柳音却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
同莫长生黑如深潭的眸子对视，她强忍着躲闪的冲动，硬着头皮回答。
“你如果问我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只听命行事。”
“上面给我的命令是：不管是在何时何地，何种状况遇见你。”
“绝对不能让你死。”
“哪怕是付出我自己的性命，你也绝对不能死！”
说完这句话，柳音重重呼出一口气。
“当时在无梦城见到你，看到你坐在轮椅上，我当时就很惊讶。”
莫长生淡淡接话：“所以，你那时候跟踪我，接近我，很关注我的副本进度，只是为了确保我能安全通关副本？”
柳音点头：“我当时拿到通关白鱼在客栈等你。”
“也是为了确认你的身体情况是否能正常通关。”
“如果不能，我会想办法把白鱼交给你。”
“直到确定你也有白鱼，通关没有问题，我才离开的。”
“其实，按正常来说，我们这些人只能对你暗中监视，不能擅自对你做出接触行为的。”
但是当时莫长生的情况太让人不放心。
都坐轮椅了......
柳音怕她万一出事死掉，才不得已接触了莫长生。
莫长生沉默了好一会。
她有想过国家对她的监视超出想象，但没想到会到了这么夸张的地步。
沉默半晌，她又道：
“但你们进入游戏应该是别的原因吧，国家很早就在往「九幽鉴」内部渗透了吧？”
“抱歉，这个就无可奉告了。”柳音表情严肃。
莫长生耸耸肩也不再问。
柳音松了口气，又有些着急地说：
“现在待先想办法怎么把你从里面弄出来......”
“我为什么要出去？”莫长生打断她的话。
她进来可不容易。
没弄点什么就出去，那是不可能的。
柳音皱眉，有些急了：“我刚刚不都说了，这五楼比你想的要危险的多，很可能封印着不止一个怪物。”
“之前玩家里，就那个蓝头发的蓝偃。”
“他尝试进来过，最后失败不说，还被里面隐藏的怪物攻击。”
“连看都没看清，只是接触一下就受了伤，腐肉露骨......”
听完柳音所说，莫长生没有任何情绪地说：
“可我都在里面多久了，也没见个怪物抓一抓我啊。”
柳音顿时一噎。
确实，她和莫长生在铁门这说话也有一会了，绝对比当初蓝偃在这里待的时间久。
而且莫长生还站在里面。
但到现在为止，都没出现怪物攻击她们......
“会不会是因为它刚抓过人了......这会正歇着？”
柳音不负责的瞎猜。
莫长生懒得回答，朝铁门走近几步对柳音招手示意：
“伸手。”
“做什么？”
虽然疑惑，但鉴于命令前提，面前这还是个她要保护的‘大爷’。
她还是乖乖伸出了手。
莫长生将柳音的手抓住，拉入铁门栅栏缝隙。
“你就这样别动。”
柳音头皮一炸：“你这是做什么！”
她刚刚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蓝偃当时就是这么被攻击的！
她这手伸里面，不妥妥的靶子！
“放心，我会看着，你不会有事。”
“而且，就算是真有怪物袭击，我在门内，也该是我先被袭击。”
柳音忙摇头：“那也不行，太危险了。”
从刚刚的楼道追击，她就明白。
莫长生很厉害。
但是如今铁门封锁，还不确定里面到底封印了多少怪物，怪物强度也不确定。
一旦群攻不敌，跑都跑不了！
如果她在这副本里没有遇到莫长生就还好，不用考虑所谓的命令。
可她都遇到了。
自然不能抛开命令，看着莫长生陷入危险。
这是她身为国家特殊部门核心成员应尽的责任！
“别动。”
莫长生钳制住柳音想要抽出的手腕，将其牢牢固定在缝隙处。
“听着。”
“我对你所谓的‘保护’任务不感兴趣，也不需要。”
“别用你对危险的理解，套用在我身上。”
“在我耐心耗尽之前，好好待着。或许我们还能共赢。”
莫长生突然松开手，一步步往身后的黑暗退去，低沉的声音隐隐含有嗜血的残忍。
“听话，别动。”
柳音同莫长生没有丝毫感情、带着浅浅血色的眼睛对上，寒意顺着脊椎蔓延全身。
这时候的莫长生，同之前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对方已经完全失去耐心了。
不，确切说，这应该才是真正的她。
柳音毫不怀疑。
这时候她敢乱动后退一步。
对方就会毫不犹豫击杀。
没有任何理由。
她僵在原地，手伸入铁门缝隙内，一动也不敢动。
视线前方。
莫长生的身影缓缓消失在黑暗里。
甚至连呼吸心跳都听不到。
但柳音很肯定。
莫长生就隐匿在暗处，在暗处盯着她。
只要她稍有退缩。
等待她的可能就是血溅当场了......
黑暗中，时间一点点走过。
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其它原因，柳音只觉手都要僵了。
就在这时，前方黑暗中突然传来莫长生淡漠的声音。
“你的通关任务是什么？”
柳音僵着手，思考了下后果，还是回答了：
“杀掉「星星」。”
对面没有回应，好像只是无聊随口问了一句。
柳音有些不甘，硬着头皮问：“你呢？”
黑暗中无人回应。
就在柳音觉得等不到的时候，莫长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逃离「疯人院」。”
柳音一怔：“这么说，我们的任务本来就没有冲突啊。”
没人回话。
柳音突然感觉周围的温度降低了许多。
周围安静到落针可闻。
有情况。
柳音伸入铁门的手紧紧握拳，呼吸也因为紧张放慢了许多。
然后她感觉到。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还是没动静。
就在柳音以为自己感觉出错时。
冰冷湿滑的触感贴在她伸入铁门的手背上。
湿滑缠绕，慢慢向上，似乎想要缠住她整条手臂。
那东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