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子里有千辩万辩，可在看到在提起人间时，难得话多，面上少有暖色的神女。
他终究是一句指责的话都说不出。
这样的神女。
他第一次见到。
比往日更加耀眼，盛过璀璨星河，盛过烈日骄阳。
“可这人间，你不能再去了，纸包不住火。若真让神祖发现......”
“我知道。”
神女眸光微敛：“只这一次就够了。”
她走到‘林伊人’身边，拨弄着她身上的枝叶。
“我从人间，带来这么一株草，便已是足够。”
光神心内暗叹，走近后说道：“这东西养在神殿，不要让其祂神明发现。”
“嗯。”
光神手掌轻轻一挥，阳光凝聚而成的透明金色光罩便凭空出现，轻轻落在林伊人身上。
“它本就是人间草木，还处于生长阶段。”
“神界的诸多神物，对它作用并不大，需要等它长成，才可用神物温养。”
“我用光罩模拟了人间的生长环境，定期布下雨露，十几天就可以了。”
说到这，他微微一顿，看了眼神女。
“对了，若你想让它长到你满意的程度。”
“切忌，不要动用你的时间能力加速它的成长，这会让它根基不稳。”
神女轻点头：“知道了。”
“千年神露，其性温和，可以继续滴。但再高年份的就不行了，会烧坏它本根。”
“等它成熟，就可以以神物温养，虽说不能助它成神，却也可成仙身。”
“我并没有想让它成神。”神女轻点头。
光神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虽然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总归是有你的想法，我就不多说了。”
“待它成熟，我会再来一趟，帮你布阵。”
“多谢。”
“你我不必言谢。”
光神交代完，在离开时，突然转头对神女说道：
“我会和神祖谈谈，偶尔也放你下界看看。”
神女一怔，微笑点头，心里却并不抱希望。
她对神祖的固执还是了解的。
从她诞生，有意识起，就被关在神殿中。
没有任何理由。
不允许被迈出神殿一步。
直到很久之后，她不曾犯错后，才可以在神界部分区域活动。
在神界自由行动，对她来说都已是艰难。
更遑论下界？
一旁的林伊人都听震惊了。
感情，她是附身到了一株人间来的草？
青草？
莫长生转世之前，还有养草的乐趣？
还挺新鲜。
这段记忆对她而言也很新鲜。
因为从光神给她传输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一部分。
甚至没有提到过，神女曾经养过一株草。
不过，林伊人也没想到。
只是人间的一株草，在神界都是不能见光的......
这神界可真够麻烦的。
就这样，在光神为她布下的适宜环境下。
时不时滴下的雨露。
林伊人能清楚感到身体的迅猛生长，生命的澎湃。
“终于成熟了，可以进行下一个阶段了。”
神女轻轻拨弄了下她的草叶，神情带了些喜悦。
光神再来，还带了枚金色晶石。
“普通的阳光对它成仙身没有用处。”
“这是太阳晶，我这几日仓促凝成的，可以为她在神殿内模拟一颗小太阳。”
“一月一更换。”
“等这颗消耗完，你自己去我神殿内取用就是。”
神女接过，笑着应承下来。
光神又取出一枚冰蓝色晶体。
神女接过，目录诧异之色：“水神藏这个藏得可严，我当初去就没翻到，你怎么找到的？”
光神无语：“......我是你？”
“我这也不是偷的，是我允诺水神，用太阳晶换。”
神女表情一顿，握着太阳晶的手微微用力：“多谢。”
“我早说了，对我你不用客气。”
神女摇头：“这不同。”
她手掌翻动，几颗黑色带着银点的星石出现在手中。
“这是从我的星河深处捞出的，神品的星石。”
“水神一直都想要，你给她两枚，当我换的。”
“剩下的，你自己用，这对你修行也有益。”
光神有些惊讶：“你的本命星河已经可以蕴养神品星石了？”
神女面色平淡：“还不能量产。”
“那更不行。这星石的功效只一枚就可抵那万年水晶了，不是一个品阶的，太贵重。”
“对我来说只是星河中的一石而已，只要修行不断，便取之不尽。”
神女硬塞到光神手中：“你说了，不与我客气。”
光神：“......”
沉默了一会，他也不坚持，两人坐在神殿中开始布阵。
她们要为那株人间而来的草，布下一个真正的模拟世界。
可成仙身的模拟世界。
这一布阵，便是数月。
可在化为草身的林伊人来说，不过一眨眼，她已在阵中了。
她在这四季如春，日日如白昼的神界。
却在法阵中体会到了四季，日夜。
白日里，金晶化阳坠于上方，灼炼她的草身。
万年神水晶化成的潺潺溪水温柔护住她的根，为她产出源源不断的修行之力。
夜晚。
神女祭出她的本命星河，以星月之光抚平白日的灼炼，凉而柔的光为她重塑身躯。
她一天天生长得越来越茁壮，已经有无形之力在身躯游荡盘旋。
如此，便是百年。
可神女依旧不满意。
“怎么这么久过去，却半点神智也未生成，连意识也没有......”
神女站在阵中，轻轻拨弄着草叶。
林伊人跟着一晃一晃的。
她是有意识，也想回应神女，可却被这草木束缚。
便是有意识，有感觉，却也半点回应不能，连动也不能动。
“或许还是不够。”
神女取出从星河里挖出的大部分神品星石，一一碾碎。
每到阵中夜晚。
碎成粉状的星石便会落下，融于法阵中央的清脆草叶。
为了督促青草，也是因为在这神界太闲了。
神女专门弄了张软塌在法阵中。
日夜睡在里面。
数百年过去。
在一次白日里。
闲来无事，照旧睡在法阵中的神女，正斜躺在软塌上安眠。
金色华服垂在法阵溪流旁，长发散落。
在她旁边。
生出金色脉络，生长得极为茂盛的草叶，在灿烈阳光下，微微晃动了一下。
附身草叶的林伊人自是感觉得到。
她几乎兴奋的调动意识，想要操控附身的草叶。
草叶真的跟着她的意识摇晃起来。
轻摇着，一片金纹草叶轻轻扫了下神女安眠的脸颊。
这是林伊人，
在这记忆影像中，对着莫长生的过去。
千年前的神女。
历经阵内数百年，打的第一个招呼。
只是轻轻的一扫，就已经让她激动到几乎落泪。
神女似是感觉到了她的触碰。
轻轻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