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莫长生剧烈咳了几声，被她用力量遮掩的黑发，隐隐又有向白转化的趋势。
刚刚那一箭她是躲过了。
可星箭溃散的神力，还有之前那一箭蕴含的神力，在不断撕扯着她的肉身。
她已经调动大部分能量去抵抗，并不顶用。
人类的肉身强度终究抵不上神力侵蚀。
更别说她这具与灵魂并不契合的肉身......
莫长生止住咳，勉强在水中站稳，抬头望向空中再次对准她的星箭。
上空是一身白斗篷遮遮掩掩，神威在上的神明。
是黑暗中唯一明亮的光源，干干净净。
而她站在下方黑暗，满身是水，右肩血洞大开，混着水往下淌。
极是狼狈。
她低头看了眼右肩血洞，一小缕白发跃入视线，不禁低低笑了起来。
上空即将拉弓松弦的星神微微一顿，“你笑什么？”
都这般境地了，也笑得出来。
“你这箭打人还挺疼，我有点累了。”莫长生突然说道。
星神：“？”
怎么，还想来个中场休息不成。
星神再次挽弓搭箭，对准莫长生。
却不曾想，下方的人突然做出了个意料之外的举动。
莫长生倒下去了。
在她说完那句累了之后，就两手摊开，身体后仰直挺挺倒了下去。
流水很浅，倒下也只淹了浅浅一层。
倒下去后，她还笑嘻嘻的对飞在上空的星神说：“我累了，你动手吧。”
星神：“......”
望着下方似乎已经完全放弃，挺尸等死的人，星神竟犹豫了。
手按着的星箭迟迟不发。
她不是不想杀莫长生，而是杀不得。
并非因为莫长生肉体凡身杀不得，星神并不怕背因果业障，她也有办法逃脱这所谓因果业障。
只是莫长生的情况太过特殊，只是单纯的毁灭肉身并没有用。
麻烦的是她无限接近不灭的灵魂。
她这一次的任务，也并非是杀死，而是控制她，再——
【取而代之！】
双方都是星神，从一开始就是有意为之。
再者，星神始终忌惮着莫长生。
也因此，明知对方如今是凡人之躯，还要步步试探，甚至不敢近身作战。
以防对方可能的后手。
三界之中，没有神明在亲历过神战后，不畏惧神女的。
那是所有神明最为黑暗·恐怖·耻辱的记忆。
......
莫长生躺水里也有一会了，可这星箭迟迟不来，忍不住睁开眼看过去。
“你怎么回事？”
“我都躺着让你杀了，你别这时候怂啊，不会真这么胆小吧？”
“闭嘴！”星神按着星箭的手骤然放开。
星箭无声，狠狠钉入莫长生左腿，一闪而没。
莫长生浑身一震，颤抖了几下才慢慢平复。
陌生冰冷的神力在体内不断撕扯，愈发壮大，尤其是右肩和左腿，痛到近乎麻木。
她脸色变得惨白，脸上是溅落的水滴，耳边发丝湿润已尽数染白。
她张了张有些泛白的嘴唇，半晌才吐出有些不稳却依旧带着调笑的声音。
“喂，不会吧，你不会害怕到连杀我都不敢了吧？”
“只敢玩......”她似乎痛极，微微一顿才说完接下来的话：“玩这种小把戏。”
“让你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你。”
莫长生一条腿一条手臂已经被星箭废掉。
如此痛苦也没有反抗，看起来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再无反抗可能的地步。
星神这才放心，一步步朝她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
嗓音低沉带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还有极深的厌恶和浓烈的恨。
“我当然是要把你带走，日日折磨你的魂灵，才能平息当年被你剥皮拆骨，神骨尽毁，差点魂飞魄散的痛苦。”
星神突然掀起裹得严实的白斗篷，露出身下金色透明的灵体。
“致使我如今仅有这残破的神魂支撑，神力大减，这都是拜你所赐！”
莫长生眼珠微动，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
“是吗？原来‘我’曾经对你做了这么过分的事啊，那还真是对不起。”
尽管她语气里没有半分歉意，甚至还在笑。
莫长生心里却在谩骂。
该死的，她是一点相关记忆都没有。
因为过去被仇杀，至少让她知道是个什么过去吧......倒也就不亏了。
不过......
莫长生突然话音一转，笑着道：“不过啊，会这么对你，那是待多恨你，你又做了什么呢？”
星神脚步一顿，灵体模糊面容上有一瞬的凝滞。
“我还未曾做过什么。”
“哦，那你想做什么呢？”莫长生看着一步步接近的星神。
又问：“你现在又想做什么呢？”
星神金光浮动的神圣面容有一瞬的狰狞。
她轻轻一挥手，水面之下闪烁银光的星石抽出无数星线，将莫长生四肢束缚。
她走了过来，俯视着水面下模样凄惨的人，金色瞳孔内带有深刻的恨和恶。
“你也有今天。”
莫长生瞳孔平静无波，声音也慢悠悠的：“所以，你想做什么呢？”
她想要知道星神的目的。
当年，她究竟是打算做什么，才会被神女虐杀。
在她偶尔闪回的记忆，还有伊人看到的不死记忆里，神女弑神向来果断。
从不会短刀磨人，杀的干干脆利落。
能一刀断头，绝不来第二刀......
为什么对这个星神就这么特殊？要用虐杀？
星神那件未能做成的事又是什么？
这两者定有必然的关联！
莫长生正思索，突然伤口抽痛，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
就见星神捏着一只星石凝成的星箭戳在她受伤的位置搅动，血肉模糊。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目中无人，便是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也都视我于无物！”
“到底是怪物。”
莫长生笑而不语，可这笑容看在星神眼里就是无视、嘲讽、轻蔑。
一如当年的神女。
她狠狠将星箭打入莫长生体内，转为神力不断侵蚀摧毁她的凡身。
忽又低下身，轻轻对莫长生耳语：“你真应该瞧瞧，你现在有多狼狈。”
“便能体会到我当年又是何等痛苦！何种心情！”
她一只手徐徐抬至半空，指间星线盘绕，刺入莫长生的身体。
莫长生只觉大脑一阵嗡鸣，体内束神锁竟起了共鸣，嗡鸣响动。
恍惚间，她听到了星神的声音。
“神女。”
“神界，本就不该有两尊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