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长生是定然要进去看看的，只有亲身探过，一切才能明白。
虽然玫月的意见并不重要，莫长生还是象征性问了她一下，要不要一起下去，进入泉眼内部。
顺便告知，她进去后不一定多久回来，也可能不会回来。
一切都说不准。
她都这么说了，玫月自然是坚定无比的跟了。
莫长生是个雷厉风行的，玫月又是个没意见的，决定一下当即便要动身。
再次入水下潜前，莫长生先将唐云只剩一半的尸体收进睡袋，寻了周围湿润的土壤，挖坑将其就地掩埋入土。
怎么说也是她公司的人，见到了就不能让其曝尸荒野。
尸体掩埋好，莫长生随手撒了一把让玫月从雾里寻来的野花，零落散于新坟之上。
静默片刻后便头也不回，再次跳入了水窝内。
这次玫月也跟了上去。
一大一小，慢慢朝着水窝深处下潜。
入水后，莫长生偶尔还会注意一下玫月的情况，见她小小个子，毫无压力的游动下潜后便也不再关注了。
游至泉眼附近，莫长生冲游在身侧的玫月比了个手势。
堵住泉眼的骨剑震震嗡鸣，波纹晃荡，将堵在泉眼的碎石冰封震碎，水柱席卷泥沙喷涌而起。
莫长生和玫月不作抵抗，顺着涡流涌入泉眼。
一阵涡流搅动，也没持续多久，莫长生很快就被涡流吐了出来，甩入冰凉水流中。
水流不深，甚至涡流的挤压冲击也没莫长生想象的那么强。
水流冰冷，流速不快不慢，刚一入水就被冲着向前滑行，如此滑行几米后，莫长生才稳住身形，抓着岸边岩石爬了上去。
蹲在岩石上轻咳了几声，莫长生举起潜水手电照向周围。
这是一处地下隧道，中间是一条弯曲水道，水流不急不缓，水道窄则两三米，宽则六七米，拐入一片黑暗深处。
她这应该是被泉眼卷入了地下河道。
正观察着，身后岩石突有响动，莫长生将手电照过去。
未见人形，便先闻到了馥郁花香。
这地下河道怎么会有花香？
“是我。”
玫月手挡在眼前，从身后参差不齐的岩石堆中走出。
见是她，莫长生这才移开手电，一边随口问：“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话未说完，莫长生就停住了，正在移开的手电也停住。
手电光停在玫月头顶一直别着的大红花上。
这饰品这么坚强的吗，在这泉眼涡流搅动下竟然没掉下来？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玫月头顶这朵红花......好像更鲜艳了。
沾着水滴，栩栩如生。
且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可没闻到这红花有什么香味，除了逼真些，和其它装饰品并无区别。
可现在......
“怎么了？”
见手电光一直照着她，玫月用手挡着眼忍不住询问。
“没事，就是惊讶你头上别着的这朵红花竟然没掉，瞧起来还更好看了。”
莫长生不动声色移开手电。
手电光移开，玫月放下手朝她走过来。
“这个不能给你。”
莫长生握着手电的手不禁一滞，面色更是古怪，又见玫月一脸认真，愈发无语。
不是，她是这个意思吗？
她又不是什么无耻的大人，岂会干出抢小孩子饰品这么没脸的事？！
竟然让一个小孩误会要抢她东西？！
手电余光下，玫月向来没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为难的神色。
“这个真不能给你，你要喜欢我可以给你找别的。”
玫月注意到面前人渐渐木然的表情，怕她不高兴又加了一句：“肯定比这个还要好看。”
莫长生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放弃解释，转身木着一张脸往前走。
玫月见她如此，连忙跟上，表情却是一片茫然。
大人好麻烦。
喜怒无常的，果然是天底下最复杂难懂的生物。
莫长生还不知道自己在玫月心里何等麻烦和复杂，她此时想的是等她出去，非得上门砸了尼古，尤其这货的酒。
瞧瞧这都怎么抹黑她形象的！
她辣么好一人......莫长生一边感叹，一边在心里磨刀霍霍。
远在峰山外，在池塘边撑着钓鱼竿，美美喝着小酒的尼古突然打了个喷嚏，抬头看了看晴空烈日。
“大好天气的，感冒了？”
“唉，还是年纪大了啊......”
尼古赶忙灌了自己小半瓶酒，美其名曰去去寒。
且不管在莫长生心里，尼古是如何插满了刀。
地下河道内，暗河水流撞击在岸边巨大岩石上发出轰隆声响。
莫长生和玫月便在这响动中，顺着水流方向从一个个岩石上走过，唯一的手电光亮不断向前。
拐过几个弯道后，莫长生盯着地上的细小碎石，若有所思。
其实从泉眼来到这里，见到这周围构造时，她便有过猜测。
这里有没有可能是唐云最后在录音里来过的地方？
当初在录音中，她和沈清川便有过判断，唐云在录音最后很可能是走在一个有水的山洞里。
并在说出‘水不能喝’这句话后跳水了。
和此时的环境相似。
只是唯有一点不对，唐云在跳水之前，录音里可是一点水流声都没听到。
可如今这地下河，水流声何其大，又自带扩音。
若唐云当时在这里，录音里不该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难道唐云跳水的山洞不在这？
那泉眼外唐云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她又是怎么到这的？
莫长生这般想着，脚下速度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
身后的玫月却不知怎的，像是没注意到她慢下来一般，撞开莫长生的胳膊，从她身边走过，却是一步不停。
莫长生微微一愣，停了下来。
本能觉得哪里不对。
手电光打在玫月瘦小的身体，速度越来越快，眼看就要拐至下一个弯道。
莫长生终于开口喝止：
“玫月，停下。”
她开口的同时，迈步向前，打算直接动手摁住玫月。
不曾想，前方的人竟在这喝止声中当即停下。
莫长生向前的步子也止住，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前方僵立的背影。
如此僵立片刻，面前的人缓缓转过身，手电耀眼白光下映出一张苍白僵硬的面容。
与此同时，一股浓郁至极的花香自空中扩散。
头顶红花竟比之前盛放的更为浓烈，盈盈水滴自娇艳花瓣摇曳坠落，滚落在玫月苍白稚嫩的面庞，好似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