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艰难离开微热的被窝。
她刚要起来穿上棉袄,左手就在被窝里摸到了一坨黏糊糊的东西。
宋念喜忙掀开被子一瞧,只见周四郎的褥子上沾满了甄糕的碎块。
这臭小子的嘴巴、眼睛、下巴、胸前也都黏糊糊的一片。
全是甄糕!
宋念喜用脚指头猜都知道定是昨晚四郎吃着吃着睡着了,这才弄得一片狼藉。
这当娘的也不含糊。
拽起周四郎就抽他的屁股:“臭小子快起来,娘带你去洗洗,好好的被褥全被你给弄脏了。”
周四郎还未完全睡醒。
半睁着眼睛开始抽搭:“娘,娘,别洗,让我先给上面的甄糕舔干净再洗!”
瞧这小馋猫没出息的,宋念喜忍不住心中发笑。
手上也顿时没劲儿打了。
这时候,周老太他们听到动静都醒来了,眼看着外面天快大凉,一个个穿上衣裳便忙活了起来。
周老太去抱树枝,孙萍花烧水给绵绵灌汤婆子。
宋念喜带着四个孩子去找雪洗漱了。
外面的风透着凉意,宋念喜临走前让郑巧儿别出去了。
“巧儿,外面冷,今个儿你在被窝里好生歇着吧,看你这几天累得不轻。”
郑巧儿梳好了发髻笑着点头。
等宋念喜一走,她就勤快地戴好獭兔毛围脖,想着自己在山洞里打打毛线也是好的。
这时,不知是谁家妇人忽然哎呦叫唤了起来。
“疼,肚子疼得厉害,是不是要生了。”
郑巧儿一看不由帮着捏了把汗,正好李老太她们都过去要帮忙接生,好心的巧儿也想要搭把手。
这便跟着一起过去了。
外头的雪冰得不行,还带着些土块渣渣。
宋念喜胡乱拿着雪给四郎擦着头脸,惹得这小子吱哇乱叫。
“喊什么,谁让你给自己弄这么脏。”宋念喜作势就要抬手拍他。
不过这手冻得梆硬,最终还是没舍得打在四郎身上。
只是拿过了绵绵怀里的汤婆子,递给了二郎。
“这水囊里的水还温着,二郎三郎,打开帮妹妹洗洗脸。”
周二郎刚要接过,周三郎赶紧过来抢,两个人闹腾了好一阵。
等到要倒水给绵绵洗脸时,这小家伙已经坐在雪堆上,歪着脑瓜呼呼睡了。
小鼻子里还吹出了个大大的鼻涕泡泡……
过了没一会儿,周老四出去巡逻归来,正要跟着宋念喜和孩子们一块去找周老太吃饭。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忽然从山洞里窜了出来。
是张碧云!
张碧云穿的大棉鞋还不大跟脚。
路上摔了两跤,才跑过来喊道:“周家的,快回去看看吧,你家郑巧儿她……”
周老四眼神一震:“你快好好说,我家巧儿咋的了?”
“巧儿、她、她出事了。”张碧云跑得呼哧带喘的。
没等她说完,周老四就疯了似的往山洞里跑去。
宋念喜心底也是咯噔一下。
抱起周绵绵就撒丫子往回赶。
周家人一进山洞,就见郑巧儿瘦弱的身子躺在地上,腹部剧烈地起伏着。
一串血泡从她口中咕噜冒了出来。
她痛苦地咬紧牙关,可是牙齿仍旧忍不住直打颤。
“巧儿!”周老四一看心都要碎了,扑通一声扑了过来。
周老太瞳孔震颤:“谁伤的我家巧儿?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山洞里有人偷摸往后躲。
还是李老太和顾家媳妇儿她们赶紧过来,把事儿告诉了周家。
周老太一听,双目都气愤得通红。
原来,方才郑巧儿在帮人接生时,被使唤去打热水过来。
那热水需要的太多,必得现烧不可。
可谁知那生孩子的一家蛮不讲理,见热水没快些送来,竟然过来给郑巧儿骂了一通。
郑巧儿不过分辨两句,就被那家汉子一脚踹中腹部,顿时仰面倒了过去。
“敢动我媳妇儿,我跟你拼了!”周老四如同一头被惹怒的凶兽。
提起双拳就冲那汉子冲了过来。
砰砰两拳下来,那汉子面中险些塌了,鼻子汩汩地不断往外冒血。
这时候,周老太才瞧出,原来这汉子就是先前胡搅蛮缠非要借米的那个!
周老太沉了眸色,转头又看了眼还在生娃的妇人。
冷声道:“老四,等咱先忙完巧儿再找他要说法,他拖家带口的在此处,逃不掉的。”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赶快给郑巧儿治伤。
周老四知道孰轻孰重,愤愤地松开了那汉子的脖颈。
啐了一口:“你这黑心肝的,也配生娃?我赌你这孩子定不能生得下来!”
那汉子脸上一白。
可却只能忍了这口气,生怕周老四一怒再一箭射穿了他。
“娘,现在咱该咋办。”这时候,周老四回到了郑巧儿的身边。
紧紧握着巧儿的手。
见自家媳妇儿已经吐了两大口血,周老四这硬汉竟也忍不住掉下泪珠来。
恨不得替郑巧儿受了这罪。
周绵绵紧张得小头皮都是麻的,一抹脸蛋儿,才发觉自己也早就哭了满脸泪珠子。
周老太心疼又心焦地想着:“巧儿这是受了内伤,定是得找个大夫瞧瞧才成。”
只是此处的乡亲们没一个懂医术的,怕是都指望不上。
“大不了,我就冒着被杨知县抓,回山谷赶老刘叔家的驴车去镇上,给巧儿找大夫去!”周老四急得咬牙。
这话虽是出于真情,可也实在糊涂。
“你再急也不能乱了阵脚,你要真被官府的人抓了,你觉得他们会给你找大夫的机会,那时候巧儿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宋念喜开口道。
周老太着急点头:“你三嫂说得没错,不能轻易下山。”
这时,周老太忽然想起了什么。
一把抓住了周老四的手臂。
“老四,你之前不是说这附近还有别的人家放捕兽器吗,不如咱找他们帮帮忙。若是他们不肯,咱就多使些银钱给他们!”
周老四已经急得心都快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