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阿坤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它。
野兽通常没什么感恩之心,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让它们只会“畏威而不怀德”。
如果不能杀掉它,就必须用绝对的武力使之臣服。不然,它一定会再找机会报复回来。
那样,真真就还有可能会遭到危险……
想到这,他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棒,往它的后肢甩去……
“嗷呜!”
猞猁猛然一蹬腿,原地调转回头。身体画了半圈,竟然躲了过去。
阿坤略微感到吃惊。他的投掷技巧是百发百中的,而这只猞猁竟然能躲过去。
而且那种动作,就像是……条件反射一般……
他隐约觉得自己回想起了什么,但对方已经被他彻底激怒,根本不容他细想,直接扑杀过来!
猞猁几乎就是缩小版的老虎,它的力量没有老虎大,但在小范围战斗中的敏捷性、甚至更胜一筹。
吴真真躲在门后,缝隙把她的视野切割的支离破碎,只能看见两道影子飞来飞去。猛兽的利爪和古刀相互碰撞,发出打铁般叮叮当当的声响。
……但阿坤始终没有出刀。
吴真真心里既担忧又着急,但阿坤的眼神却很冷静。
他发觉这只猞猁,很熟悉他的攻击路数……
自己的这套功夫,是小时候被选做族长候选人,才有资格学习的绝密武学。
而它竟然很熟悉,甚至熟悉到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阿坤有一个猜想:它的身上,有与自己曾经有关的记忆。
他要在和它交手的过程中,慢慢回忆起从前的往事……
但猞猁显然不这么想。它之前被阿坤用石头砸了,又被人蹬了一脚,已经受了不小的内伤。
它不想恋战,但又觉得不解恨。
阿坤想给它一个教训,它同样想给阿坤一个教训。因为它害怕自己养伤的时候对方会追过来报复,所以,它必须想办法给他制造点麻烦……
正在这时,在一片酸涩的气味中,它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味道,正是主人之前给它闻过的……
它猛然转头!
它的猎杀目标,就在那座房子里!
“嗷呜——!”猞猁一跃而起,直接向那道柴门扑去!
吴真真没料到对方会突然盯上自己,下意识就想往后退,但生死攸关之际,她的求生本能急剧爆发,竟然瞬间反应了过来,不退反进,死死地抵住门!
阿坤选来做门的树枝很有韧性,猞猁竟然一下没有把门拍碎,于是竟然直接用后肢站立起来,巨大且锋利的爪子不停向门缝里抓挠。
吴真真被迫变换手臂抵住的位置,但运动服还是被它一瞬间抓开了三道口子!
再这样下去,她不是被它咬死,就是被它抓破手臂、染上病毒,也有几率会死!
——她该怎么办??!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眼前寒光一闪!
阿坤拔出古刀,正对着猞猁的脖颈横劈而过!
“嗷——!”
野兽发出一声惨叫,直接被刀身的冲击力甩飞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后,连滚了几个跟头,终于一动不动了。
吴真真喘着气,小腿肚还在发抖:“小、小哥,它……我……”
——它死了吗?我们安全了吗?
她没完全表达清楚,但奇妙的是阿坤总能听懂她的意思。
男人缓缓收刀,镇定道:“它没死。”
吴真真:“……啊——?”
阿坤的眼神还紧紧盯着猞猁。
——他刚刚用的是刀背。
通过刚才的战斗,他似乎回忆起了某些曾经的片段……
他好像想起了一个手下败将,一个曾经和他争夺过族长之位的人。那个人,就很擅长驯养猞猁,可以和猞猁互相配合、协同战斗。
他们家族在很久之前,并不从事盗墓活动,而是北方的游牧民族。因此家族内的武学也有很多分支,有像他这样专精盗墓技巧的,也有擅长猎人技巧的。
这只猞猁,很可能就是修习猎人分支的人养在这里,用来守墓的。因为生活在不适宜的环境里,因此变得格外暴躁和有攻击性。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个人的名字和长相了。只能记得他脖子很长、肩膀很塌。
这就是他长生血脉的副作用:间歇性发作的失忆症。发作后几乎会忘记一切,尤其无法记住人名和人脸。
但家族内部有人负责记录管理他的记忆,只要他能和族人取得联系,就能再想起一切。
他之所以留这条猞猁一命,就是想让它把自己的信息带到驯养它的族人那里。
也许,他就能恢复正常了……
阿坤也不想一辈子待在山里,他也想给真真更好的生活……
然而吴真真此刻完全没有他那些浪漫心思。
“它没死?那它等下还会起来吗?可是我……可是我已经……
——憋不住了啦~!”
阿坤微微一怔,才意识到她在纠结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示意她可以去了。
吴真真拔腿就往小树林里跑!
然而,当她火急火燎地拨开灌木丛时,一道黑影从远处直扑而来!
那幽绿色的眼睛、灰黑色的毛发、带丛毛的尖耳朵……
——还有另一只猞猁!
电光石火间,阿坤已经拔刀飞掷向它的脑门!
与此同时,吴真真下意识掏出石灰粉,抬手抵挡的瞬间,误打误撞,正按进它的眼睛……
那只猞猁只是猛然哆嗦了一下,竟然一声不吭,以一个宛如鬼魅的姿势,闪身堪堪躲过飞刀,逃进丛林深处……
但刀刃依然刮掉了它几乎半边身子的毛发,纷纷扬扬地漫天落下。
“阿qiu~!”吴真真打了个喷嚏。
阿坤从身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急切地检查着她的身体,眼神中的自责,厚重到盖过了整个夜色。
他不敢想象,如果万一……
“阿坤,我没事。”她却淡淡一笑,“只是,你能不能……转过身去……”
在他转头的瞬间,少女立刻蹲下……
阿坤看着门口汩汩流动的水渠,逝者如斯,前尘往事。
他刚才不该手软的。他想。
——曾经的记忆,如何和眼前人相比?
……
他像在站在商场洗手间门口等女朋友那样,无所事事地惆怅了一会儿。
直到吴真真站起来,脸蛋红扑扑地搓了搓手,丢下一句“走”。
……他才木木地跟着人往家门口走。
那只晕倒的猞猁已经爬起来跑掉了,他也已经懒得管。另外一只是来救它的,估计眼睛是废了。不出意外,它们不会再回来了。
山里又起了虫鸣,晨鸟已经开始啼叫。
在天光乍破的一瞬间,他从背后拥住了她。
“怎么了?”少女懵懵地问。
阿坤说不出话,只觉得心里被什么塞得满满当当,已经快要从喉咙溢出来了。
……
阿坤今晚的学习进度: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