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她和来婶都很看好二妹。
“若是真的给了钱还好，至少这兄妹俩能过得好一些。”冯元春叹了声。
李二妹的哥哥李文强年少时做错了事，失手砍了家里的一个亲戚。
那个亲戚不依不饶，非要公安把他抓走。
坐了几年牢，前两年才放出来。
他这样的背景，大家都排斥，成了环溪村的异类。
娶不着媳妇，牵连李二妹也没办法说亲。
但有了这个钱，李文强应该就能说亲了。
李二妹大约也是为了这个，才同意嫁过去。
嘒嘒的脸成了小苦瓜，听着奶奶的话，觉得二妹姐姐好可怜呀。
冯元春看着她悲天悯人的小模样，笑着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谁不可怜呀？多少人连饭都吃不起。二妹姐姐嫁给退役军人，日子不会难过的。”
因伤退役，那肯定是有补贴的。
嘒嘒哪里想得了那么多，反正就是觉得二妹姐姐可怜呀。
“那二妹姐姐是不是没办法给我做洋娃娃的衣服了。”
冯元春挑眉，回头问：“二妹辞了你来婶那边的活儿？”
裴桑柔点点头，“换成了李丽清。”
冯元春恍然，这个她还真不知道。
不过也正常，李丽清的爸爸是厨子，还叫李支书一声大伯，这点面子来婶还是得给。
她念叨了两句：“其实桥西村离我们村也没那么远，二妹不一定非得辞了。”
裴桑柔若有所思，这倒是。
只可惜，名额换成了李丽清，什么都迟了。
而此时，裴桑柔口中的李丽清正和秦淑燕说话。
她从口袋掏出两张大团结，递过去。
“多亏了你给我出主意，我才能当上来婶这边的学徒，说好的二十块钱，两清。”
秦淑燕心安理得收下了，转身就要走。
李丽清突然开口：“裴桑柔可真厉害，我今天看到了她染的布，市面上可都没得卖。”
秦淑燕扯了下唇角，不置可否。
“所以来婶这边的生意好，你好好学，以后也能自己做裁缝。”
李丽清却说：“就算做了裁缝，也只是普通的裁缝，没办法和来婶一样。”
因为她不会裴桑柔的绣花，更不会扎染。
而且很显然，来婶并不打算教她这些。
“什么意思？”秦淑燕问道。
“要是能学到裴桑柔染布的手法就好了。”李丽清感叹一声。
秦淑燕嗤了声，她倒是听说过扎染，但她对染布一无所知，也不感兴趣。
她现在只想攒够钱做成本，直到改革开放以后，她就可以自己做生意。
那个时代，才是她能够大展拳脚的地方。
李丽清突然开口：“要不你再给我想个主意，要是能帮我学到裴桑柔染布的法子，我给你五十块钱。”
秦淑燕眉眼动了动，没有开口。
……
给冯元春过寿的前几天，王运来带来了他介绍的厨子。
“弟妹，这是文强。”
裴桑柔愣着看着他身边的男人。
他一定不是长辈眼中的好男人，因为周身弥漫着一股阴郁，看着就不阳光。
李文强脸色沉沉，点了点头。
他听二妹提过裴桑柔，知道她很照顾妹妹。
裴桑柔怔怔地看着他，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文强被她看得不自在，说：“如果你介意的话，就换个人来办吧。”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拒绝。
出狱之后，他无所事事，一直想找活儿干。
他爸以前是国营饭店的厨子，耳濡目染之下，他也学到了不少，就想着像李叔那样给别人做厨。
可大家知道他坐过牢，根本不愿意用他。
裴桑柔见他转身就走，连忙说道：“不，我不介意，我刚才只是在想，二妹结婚的事，你知道吗？”
李文强面色掠过一丝沉痛，“昨天才知道。”
他去县城给人干活去了，一去十几天，昨天才回来。
“那你去找了她吗？”
李文强点头，“找了，二妹不愿意回来。你放心，她过得还行。”
那个退役军人腿虽然有点问题，但他看得出来，那一家子对二妹不错。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裴桑柔暗暗放下心来，说道：“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找她说说，就算结婚，也不一定得辞了来婶那边的活儿。”
李文强黯然，“不是已经换成李丽清了吗？”
“来婶说了，多收两个徒弟不成问题，只要她愿意回来，来婶就愿意教。”
李文强喉咙间像是堵着什么东西，说不出话来，心里涌入一股酸涩。
这种善意，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王运来抬手放在他肩膀上，“好了文强，先说说寿宴的事吧，也没几天了。”
李文强敛起情绪，声音粗哑地嗯了声。
裴桑柔没打算大办，算了下人头数，最后定下了六张桌。
至于菜色，她也不太懂，让李文强自己定。
嘒嘒抓着洋娃娃抬起头，“嘒嘒能要猪肘子吗？”
李文强神色温和了一些，“可以，还要其他吗？”
嘒嘒摇摇头，“不要啦，上次林小楚跟着他爸爸去大伯母家吃了猪肘子，他说不好吃，叔叔要做好吃喔。”
“会的，那我先回去，等定好了菜，我再过来跟你说。”
裴桑柔应下：“可以。”
嘒嘒像个小尾巴跟在李文强身后，“叔叔要去找二妹姐姐吗？”
李文强笑着回过头，“你找她有事吗？”
“有呀，她答应给我的洋娃娃做衣服喔。”
嘒嘒记着呢。
李文强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好，叔叔把她找回来，给你的洋娃娃做衣服。”
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女孩，竟比他那些所谓的亲戚，还要和善。
李文强抬脚踏出，暗暗握拳，这一次寿宴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
他刚走没多远，就被人叫住。
回头一看，竟然是李丽清。
“你怎么从这里出来？”
王运来对李文强家里的亲戚都没好感，哼了一声，“冯婶做寿，让我们文强掌勺。”
李丽清脸色微变，“让他掌勺？”
她毫不客气地嗤了声，脸上尽是嘲讽之色。
“运来哥，好歹乡里乡亲的，你不能这样坑冯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