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石桥村的乡亲们制住了乔家人,李支书才背着手上前。

    “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们撒野!”

    宋满秋急忙喊冤:“我家和裴家换了亲,我女儿嫁去了裴家,裴桑柔理所应当嫁给我儿子!我儿子就在街上和她拉扯了两下,怎么就成了流氓罪?她本来就应该是我们家的儿媳妇!”

    乔家人纷纷跟着喊。

    “算起来,裴桑柔跟我家大志是在处对象,不是流氓罪!”

    “就是,处对象拉扯两下还不行了?”

    “我们家大志冤枉!”

    “……”

    廖主任越听越糊涂,什么换亲,他听都没听过。

    李支书便和他解释道:“他们是秦安大队西宁村的,以前日子过得苦,娶媳妇拿不出彩礼,便想出换亲的法子。”

    廖主任这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么荒唐的做法。

    “现在提倡婚姻自由,反对包办婚姻!”他怒声呵斥。

    李支书叹气,“确实是这样,但……”

    算起来这也是人家家事,又延续了这么久,想管也管不了。

    “我了解过了,人家裴桑柔和乔大志从未见过面,他们说的处对象纯属扯淡。只是因为乔大志知道自己姐姐嫁给了裴桑柔的哥哥,一时气不过,做出了当街抢人的事儿。”

    廖主任气哼哼,“抢人?那就是流氓罪!”

    什么换亲不换亲?

    婚姻自由,无论你是什么习俗,都不能强迫别人嫁娶!

    他指了指乔家人,懒得废话,直接说道:“把这些人送到派出所去,该怎么办怎么办!聚众闹事,反了天了!”

    宋满秋心如死灰,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菊嫂往她脸上啐了一口,“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现在好了,一家人在派出所团聚去。

    等这里的闹剧结束,李丽清想趁乱跑走,冷不丁被李支书喊住:“李丽清,这里还有你的事,不忙着走。”

    李丽清缩着脑袋,头都不敢抬,蹑手蹑脚走了过来。

    “大伯。”

    李支书冷眼看她,抬手点了点,“你就在这里站着,等会儿跟你算账!”

    明明是三伏天,李丽清愣是打了个寒颤。

    廖主任此番过来,是为了处理今天元永良的事。

    他从元昌口中得知这是烈士家属,所以才决定亲自过来一趟。

    他以前也当过兵,更明白军人肩负的责任有多重。

    “元永良已经处置了,我为今天的事跟你道歉,是我管理不当。”

    裴桑柔和冯元春觉得受宠若惊,哪里能让一个公社主任亲自道歉。

    冯元春上前,惶恐说道:“没事没事,事情解决了就好。”

    更何况,元永良给裴桑柔扣上的可是不小的罪名,让她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儿。

    说完这件事,廖主任却没离开,而是问起梁野的事。

    “那位梁先生,你们以前认识吗?”

    裴桑柔愕然,随即摇摇头。

    “不认识。”

    廖主任点点头,眼里有些失望。

    “那就算了,他给咱们公社捐了个小学呢。”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能捐个小学,必定是个有钱的。

    远富公社不少设施都比较落后,他原本还想着要是裴桑柔认识,能有个熟人牵线搭桥,从他手里再抠出一些钱出来。

    “行吧,乔家人那边你不用管,以后他们都不会再来找你。”

    解决完裴桑柔的事,李支书毕恭毕敬送廖主任出去。

    只送到村口,廖主任便说:“你把这边的事处理一下,同一个生产大队的人,要学会和谐相处,不能影响了生产队发展。”

    李支书自然连连应下,尤其是那个“破坏和谐”的人,还是他侄女。

    送走了廖主任,李支书转头狠狠剜着李丽清。

    “你好歹当过来婶的徒弟,就算有再多的不满意,也得给我藏着!你转头把人家给举报了,现在大家会怎么说你?忘恩负义!”

    李丽清还没出嫁,这个名声势必会影响她。

    她死死揪着自己的衣袖,为自己辩解:“我举报的是裴桑柔,又不是来婶。”

    “所以你才更荒唐!做衣服的人是来婶,你举报裴桑柔做什么?吃饱了撑的!”

    简直愚不可及。

    李支书怒气上头,看见她只会越想越气,快步往裴桑柔家里走。

    刚到,便看见了姗姗来迟的姜越军。

    他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姜越军,脸色憋成猪肝色,想骂他都找不着话来说,很是无奈。

    “李叔……”

    姜越军满头大汗,那都是被吓的。

    他本来没打算出面多管闲事,但是听说廖主任来了,他才急急忙忙跑过来。

    李支书冷笑一声,“现在知道来了?早干什么去了!”

    姜越军擦了擦汗,心里快速转着,想为自己找借口。

    他只是冷眼旁观,这算不得罪吧?

    就像今天上午裴桑柔被元永良带走,他在大家面前保证得好好的,会过去打探情况,却走到半路掉头回了家。

    他干嘛多管闲事,又没好处。

    还没找到借口,菊嫂扭着腰跑过来告状:“李叔,你可得为我们做主,我老早就去找姜越军,他非是不来,说这件事跟他没关系!”

    她还阴阳怪气地学起姜越军和秦淑燕当时的语气说话。

    “菊嫂,你……”姜越军憋屈极了。

    菊嫂丝毫不怕地瞪了过去,“你敢做还不许我说了。”

    姜越军绝望地沉默下来。

    李支书背着手摇头,看来姜越军确实不适合做队长了。

    姜越军原本还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可李支书失望透顶,根本不听他说话,转身就走。

    看着乡亲们怀疑的眼神,他根本没脸继续待着,灰溜溜跑了。

    虽然都是乡亲,但过来帮忙也不是本分。

    冯元春从井里捞上一盆糖水,招呼着大家进屋吃。

    这七月酷暑,哪里都是炎热难耐,唯独冯元春家里这口井跟天然冰箱似的。

    一口糖水喝下,沁凉的感觉由内到外,浑身都舒坦了。

    “冯婶别忙活了,我们吃一碗就够了,剩下的留着给嘒嘒吧。”

    冯元春笑眯眯给他们倒着,“还有呢,今天要不是你们,我这屋都得被乔家人掀了。我家没个男人撑腰,又多灾多难的,以后多的是要大家帮忙的时候。”

    乡亲们纷纷应声,热心极了。

    “都是小事,还能让他们几个外乡人在我们石桥村撒野。”

    “下次再有这种事,喊一声我们就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