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赶集,东西完全送出去之后,裴桑柔便带着嘒嘒要回去。

    菊嫂忙着收拾东西,“有嘒嘒这个活招牌在,我都没使上什么力气。”

    大家看起来都挺喜欢这个衣服,也有不少人问了布料哪里能买,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裴桑柔没想这么多,收拾好东西之后,带着嘒嘒往外走。

    这才没走几步,就看到熟悉的身影,几个胳膊上缝着红袖布的人走了过来,为首的人是元永良。

    那些不好的记忆涌了上来,让裴桑柔脸色一白。

    菊嫂哎哟一声,“怎么又是他们!”

    “就是他们,在卖东西!”

    元永良胳膊上没戴红袖布,应该已经不是保卫组的人。

    裴桑柔护着嘒嘒往后,“我们没有卖东西,摊位是和廖主任申请的,你们不信可以回去公社问。”

    元永良哼了声,“你算老几啊,廖主任还专门给你们留个摊位?”

    “我算老几,你不去问问廖主任?”

    伴随着话音,姜召也从后面走上来。

    元永良原本是看准了姜召也不在,才过来的。

    谁知道这么凑巧,又撞铁板上了。

    元永良被自己叔叔踢出公社保卫组,就是因为眼前这男人惹不得。

    他要是再闯祸,回家估计还得一顿打。

    想到这里,哪怕满心不甘,也只好先跑了。

    至于其他几个人,都是公社的,谁不知道这个“梁先生”给公社捐了一个小学,和廖主任熟识着。

    元永良带过来的人走了,裴桑柔才松了一口气。

    她一辈子本本分分,最怕的就是和当官的人打交道。

    “妈妈,我们可以再逛一逛吗?”

    今天赶大集,人多热闹,嘒嘒最喜欢热闹啦。

    裴桑柔答应了,便让菊嫂别等了,自己先回去。

    姜召也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宽肩窄腰,容貌英俊。

    跟在裴桑柔和嘒嘒身后,像个守护神。

    赶集人多,裴桑柔一边得牵着嘒嘒,还得分心看着她,突然肩膀被人撞了下,她往后踉跄几步,落进男人宽敞的怀抱。

    她摸到他的手腕,结实强劲,但一片滚烫。

    这温度,怎么都不像是正常的温度。

    裴桑柔皱着眉回头看他,“你发烧了?”

    姜召也抬手摸了下额头,“是么,我没注意。”

    裴桑柔摸上他的额头,这么烫,肯定是发烧了。

    “你都生病了,那你还跟着我们出来!”

    她不提还好,这样说出来,姜召也就适时咳了几声。

    “让你们自己来我不放心,你看刚才不就遇到了元永良。”

    裴桑柔没好气嗔了他一眼,低头和嘒嘒说:“姜叔叔生病了,咱们回家吧。”

    嘒嘒皱着小脸,“姜叔叔生病了,那是不是要吃很苦的药呀。”

    “是,让王爷爷给他吃很多!”

    嘒嘒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姜召也,真是太可怜了。

    走出去,姜召也还想骑自行车。

    裴桑柔秀眉蹙起,“你做什么?”

    “别担心,骑个自行车不成问题,我不会逞强,上来。”

    裴桑柔还生着气呢,没好气说道:“谁担心你,我是怕你传染给嘒嘒。”

    他最后还是让他直接将自行车停在了来婶家门口。

    “我带嘒嘒回家,你自己去和王大叔拿点药。”

    自行车刚停好,姜召也下来。

    还没站稳,整个人就踉跄几下。

    裴桑柔连忙扶住,“你没事吧?”

    姜召也眉头拢起,脸色看起来有些难受。

    “没事,就是有些头晕。”

    裴桑柔最终还是心软,让嘒嘒自己先回家,自己扶着他进去。

    “婶,王叔在吗?他发烧了。”

    来婶看了过去,微微挑眉。

    姜召也这人精似的,也就能骗骗桑柔这丫头。

    “在屋里,你带他进去吧。”

    姜召也体质好,王大叔给他看了一番,便给他开了药。

    “饭后吃,最近吃点清淡的,多喝水,问题不大。”

    裴桑柔接过药,“我们回去吧。”

    王大叔开的是中药,回去还得熬。

    姜召也起来的时候,身形又晃了两晃,虚弱地往裴桑柔身上靠过去。

    王大叔看得肉麻,这难道是什么新的情趣,他连连摆手。

    “快回去吧!”

    裴桑柔这才带着姜召也回家。

    一进屋,就看到冯元春过来。

    “听说阿也生病了?没事吧?”

    “就是发烧,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冯元春看了姜召也一眼,心想这个儿子真是脸都不要了。

    “那行,你帮妈好好照顾他,我去地里拔两个萝卜回来,中午炖大骨。”

    裴桑柔生来心软,对谁都一样。

    她扶着姜召也进屋,这次也不让他睡地上,直接把他扶上床。

    “你先休息一下,我出去给你熬药。”

    姜召也躺下来,平时裴桑柔一个人睡的大床明明很宽敞,现在却显得拥挤起来。

    等裴桑柔出去,他才睁开眼,目光一片清明。

    脑袋下垫着的枕头,是裴桑柔平时常用的,又软又舒服,还带着一丝幽香。

    还有这被子,就像整个人都被她抱着一样。

    姜召也轻叹一声,在她面前,他就像是一个瘾君子。

    没救了。

    不多一会儿,嘒嘒跑了进来。

    “姜叔叔,你没事吧?”

    姜召也虚弱地嗯了声,“没事。”

    “嘒嘒……”

    “嗯?”

    “以后有话你直接说,不用叫姜叔叔。”

    嘒嘒歪着小脑袋,“为什么呀?那样不礼貌。”

    姜召也面无表情看着她。

    因为她每叫一句“姜叔叔”,就如同往他心口上插一刀。

    嘒嘒看在他要喝苦药的份上,勉强答应他。

    “好吧,姜叔叔,那我今天就不叫姜叔叔啦!”

    姜召也:“……”

    “为什么只有今天?”

    嘒嘒:“因为你今天要喝很苦很苦的药,嘒嘒喝过呢。”

    姜召也把她拎了上来,让她面对面坐在自己腿上。

    她被拎着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害怕,还蹬着小短腿,非常兴奋。

    直到他放下她,嘒嘒还拍着小手:“嘟嘟嘟降落啦,战斗机降落啦。”

    姜召也心里像是被什么砸了一下,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仿佛这一刻,才感受到“父亲”这个角色是真实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