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不动声色掀开了装满热腾腾卤肉的锅盖，七月的空气热得粘稠，卤肉的香味散发得更快了。
缺衣少食的年代，连酸涩的杂粮饭都会勉强吃下。肉味散发得远，就算是平时偶尔吃肉的城里人也会敏感些。
“沪市的梅花肉哎，大份六毛钱，饭管饱！小份四毛钱。”
“美容养颜的草果，一份三分钱。五份减两分钱！”
苏薇薇看到厂门涌出许多穿着工衣的年轻女孩，有好几个头发上还别着好看的发卡。
苏薇薇清了清嗓子就叫喊起来，旁边刚才跟苏薇薇搭话的大姐像看傻子看着她，嘀嘀咕咕
“这玩意就没有见过，一份买三分钱？卤肉卖六毛钱，这穷鬼想钱想疯了。”
大姐心里暗笑，慢悠悠地拿出架子下面的萝卜糕，不服输叫喝起来。
“好吃的萝卜糕，白白胖胖的萝卜糕。”
苏薇薇早前已经解开包头部的布，露出一张白皙清嫩的小脸。她本身是个怕热的，脸颊被太阳一晒，就红得厉害。
在食堂逛了好几圈的女工们结伴出来，今天食堂都是素菜，没有半点油腥，刚倒班下工看着那些菜实在是没有胃口。
扎着两根麻花辫的陈红就提议来厂门口看看，厂门口这边经常有人在摆卖东西。
79年前都是偷偷摸摸的，她们不能结伴出来，每次都只能偷偷摸摸轮流安排两个人带饭。
79年开始，即使一直呆在厂里的人都察觉到不同。
厂区门口的泥坑都被填平，修了水泥路，工人们骑着自行车不颠簸了。
城里开始热闹起来，连夜晚也有零星的摊子。
陈红这样一提议，就有好几个关系好的女工附和起来。她们平时也不用给家里钱，工资都自己收着当嫁妆，自己的小荷包鼓着呢。
苏薇薇这一喊沪市，就连不馋肉的女工人们都望过去。
港城跟沪市从七十年代开始，俨然是华国时尚的风向标。
听到沪市这两个字眼，立马就敏感起来。
陈红伸直脖子，只看到黑乎乎的东西。
到底被好奇心驱使，带着一群女工脚上一拐弯去了苏薇薇的摊子。
她们方才刚好就停在萝卜糕摊前，人这样一走。
卖萝卜糕的大姐就不高兴了，觉得是苏薇薇抢了自己的生意，脸都拉了下来。
“妹妹们，要点什么？看你们长得这么好看，要不试试草果，听说港城那边也爱吃这个。”
一行人站在摊前，顿时就黑压压一片，苏薇薇面上的笑容却越发大，笑盈盈招呼起来。
问完话，苏薇薇就掀开最边上的白布，拿出一个干净的碗，把最上面那层最老舀掉，舀上了一勺中心的嫩草果到碗里。
再放上一层薄薄的黑糖，草果加上黑糖散发出轻飘飘的香甜味。
“妹子，来试试，给你们试吃的。”
苏薇薇拿过一边的勺子，放到碗里，递给站在最前头的陈红。
陈红一向是活泼不怕生的，这下倒红了脸接过苏薇薇的碗，不过她没有先吃，而是转过身递给同行的姐妹。
而后脸红扑扑，故作老成朝着苏薇薇说道：“老板，你这样做生意怎么行，会亏大的。”
陈红从小在城里长大，就没有见过像苏薇薇这么随便说试吃就试吃的，一般人家就只给老熟人行个便宜。
苏薇薇这下是真的笑开了，打开旁边的梅花肉，让一行人看得更清楚
：“你们吃的好吃了，光顾我不就不亏了吗？妹子，来点梅花肉不，沪市人家里就喜欢做这种肉。”
她这一笑，脸上两个浅浅的梨涡，溢满春风般的清凉笑意。脸上的红霞又恰到好处，如绽放山谷的百合，沁人心脾。
陈红直勾勾看着她，喃喃道：“老板，你真好看。”
苏薇薇一愣，没有接陈红的话头，轻笑打开旁边的豆角。
红彤彤的辣椒，焦黄色的蒜末一起撒在青绿色的豆角上面，让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