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徐渭说道，“孤啊，之前要他做个屏风。”
“屏风？”
“对，将南京六部五寺各衙门的文官，甚至包括不入流的皂吏也要登记，统统记在上面，孤也好随时看看。”
“殿下，这是好法子啊！”
徐渭自然是能看出这一招的高明之处。
“哈哈——”
朱载壡轻笑一声，挥了挥手，不再言语。
徐渭也是有眼力见的，当即拱手向着太子告别。
等到徐渭离去之后，高拱这才亲自扛着一副纸制的屏风，身后的几个技勇太监，也一样扛着屏风。
这些屏风倒也不大，但是架不住数目多，不多一会，宽敞的马车外间已经显得有几分拥挤。
“殿下！”
高拱的样子颇有几分风风火火，说起话来声如洪钟，“殿下，都记好了，按照殿下的吩咐，这南京各衙门哪怕是皂吏，臣也将这姓名，籍贯，出身，资格书于屏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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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载壡嘴角噙着笑意，轻拍了下高拱的肩膀，“好，辛苦肃卿了！”
高拱当即顺势一个弯腰，“殿下您说的哪里话，这是臣应该做的。谈不上辛苦。”
“对了，肃卿，你来的正好，孤正好有件事跟你说声。”
“殿下，您便吩咐吧。”
“嗯，你亲自去落实，在国子监开设算学一门。”
“算学？？”
“对！！”
朱载壡面色凝重，“这算学很重要，而且可以跟你那考成法合在一块。”
高拱一听到这话，当即面色一肃，“还请殿下明示！”
“孤是这么打算的，让南京工部，户部，兵部的人都去考试，考算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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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载壡缓缓开口道，“这算学必须要过关，这三个部衙的官员，跟数字挂钩，必须过关！！”
“当然也不难，先两百道九章算术里的题目。不过的官贬一级，极为优异的官升一级，将这也纳入到考成法之中。”
“当然给他们期限，每隔十天，便开考三分之一的人，一个月下来要将这批人全部考个遍。”
“另外！”
朱载壡继续补充道，“之后每年都要考核，这三个部衙的官员考核都要加上算学考核。”
高拱静静地听着，虽说他的面色有些激动，也能感受到这法子确实不错，他那急冲冲的性子让他几次想开口，但是他更明白殿下的话还没有说话，所以必须按着性子听下去。
“今年就先在南京国子监推行算学，这半年下来，不管推行的好不好，不管这阻力有多大，孤都打算…”
朱载壡说到这，顿住了，微微仰头，双眼微微眯起,“孤都要在整个东南推行算学，这读书人不能只学儒学。”
这最后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一般将高拱劈得心中惊涛骇浪，他的双眼微微睁大，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若是他没有想错，殿下这是…这是想要挑战孔孟之学的地位？？
当即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他，直接双膝跪倒，朝着太子说道，“殿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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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拱的声音有些继续，但是朱载壡的话比他还快，他已经猜到了高拱要说什么。
有明一朝，全天下的府有一百四十个，州一百九十三个，更有一千一百三十八个县。
哪怕是一个县的县学生员，在捐监之后也有上百人。
因此整个天下的生员，还只是在读书的生员，便有着数十万人，若是算上那些肄业的，那些高中的，那些辍学的，数百万读书人也是有的。
这些人都是读了孔孟之学的，这要是在教育上动刀子，那么这力量太过惊人了！！
不过朱载壡也不是说要砍这一块，只是修补。
一想到这，他当即打断了高拱的话头，“好了，肃卿，孤知道你要说什么，孤不会去动孔孟之学的正统地位的，孤只是想让天下读书人能多上一条路啊。”
这孔孟之学，是整个皇朝的统治思想基础，也流传了上千年，朱载壡自然不可能去整个撼动它，哪怕他身为当今太子，一国之储君也是一样的。
但是他可以先是进行修补，比如加上一些科目，就像是算学。
朱载壡对于算学的第一步定位，也是辅助孔孟之学，进行一个补充而已。
但是如果真的能推行算学，那么自己之后的推行医学，推行工学，就容易一点了。
毕竟开了一个口子了已经。
只要这算学推行了，如此大的基数下，总是能出些人才的，到时候整个官府的效率估计能上去不少，毕竟就连炮兵也是必须要学算学的。
对了，朱载壡突然想起了后世的那本《几何原本》，看来也是要早点派人去西方把这本书找过来，翻译出来。
不单单是朱载壡的脑袋在思绪乱飞，就连高拱也是在思考这推行算学的利弊，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殿下！！”
高拱面色也有些凝重，但是最终还是开口，表述了自己的看法，“此举利大于弊，就是阻力不小，那些榆木脑袋可能会掉书袋子，会拿祖制说话，不过！这唐朝的国子学便已经有算学，更是有明算科，咱们可以拿这点反驳。”
“祖制…”
朱载壡口中重复着这几个字，皇明祖制，这是所有明朝皇帝，哦，除了太祖之外，都避不开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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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皇帝，几乎把所有事情，无论大小，都写在了祖制当中，那些个朝廷大员，一天天没事干，就喜欢研究这些。
搞得皇帝烦不胜烦，当然有威望的皇帝，像是成祖更加就不鸟这祖制，但是前提是要有威望，有军权。
这也是朱载壡一直努力的方向。
不过…
高拱如此旗帜鲜明地站队支持自己，甚至还出法子来帮助自己克服，这也让朱载壡感到满意，这是一个合格的未来帝党啊。
想到这，朱载壡拍了拍高拱的肩膀，“想的很不错，这件事交给你去做，孤放心。”
“谢殿下！！”
原本就跪着的高拱，此刻腰再次一弯，他自然能听出太子对于自己的信任之感，当即脸色一喜，朝着朱载壡再次磕了头，“殿下请放宽心，臣一定将这差事办得漂漂亮亮！！”
“好！”
朱载壡再次一声叫好，而后又向其询问了毛恺和方钝的情况，再得到了与徐渭一样的答案之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挥挥手，让高拱去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