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磕头声回荡在众人耳边。
有人回头看了一眼梁策，心头不禁一颤。
此时梁策头上已经满是鲜血，地上的血迹都快积成一滩了，甚至有淡淡的血腥味在大殿中弥漫开来。
有些文人见不得血腥，身体都有些发软了，心底浮现出一抹恐惧。
皇上怎么还不开口说话！？
再这样下去，那梁策可就要死在这奉天殿内了！
黄明志嘴角的笑意逐渐凝固消失，身后那磕头声还在不断的传来，每一下都像是敲击在他心底深处一般。
一滴冷汗从他额头渗出。
不太妙啊。
这样下去不行！
若是让梁策磕死在这，那就没办法收场了。
原本他还指望着朱棣能开口，但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天真了。
万般无奈之下。
黄明志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放下了那文渊阁大学士的高傲，低垂下头颅，
“皇上，锦衣卫百户徐青所作所为，皆证据确凿......”
然而，正当这时。
朱棣开口了。
“证据确凿？是何证据？又是什么所作所为？”
黄明志抬起头，张了张嘴巴。
他如何听不出来朱棣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显然是要保徐青的。
难道皇上他就不知道平衡之道吗！？
像锦衣卫这样发展下去，为所欲为，对大明没有好处啊！
黄明志脸一下就憋红了，沉声高呼道：
“皇上！百户徐青纵使士兵火烧东原村，将当中三百余口百姓焚烧致死，三石县地龙翻身，尚有百姓没有救出，徐青便下令让士兵撤出，此番举动，与妖魔何异！？”
话音刚落。
忽然间。
扑通一声。
梁策摔倒在地，彻底的晕死了过去。
朱棣像是没听到黄明志的话一般，只是对着侍卫挥挥手。
“拖出去，丢到昭狱去，公然污蔑锦衣卫，还是一名百户，而且还是数次立下大功的百户。”
他的声音平静而又冷淡。
“查，看他是何居心。若是故意污蔑......”
他挥了挥手指，意思不言而喻。
如果是故意的，那么这人也就不用留着了。
听到朱棣的这话，众多文官脸色皆是一白。
尤其是黄明志，脸色更是一片煞白，身体不禁颤抖了一下。
昭狱是什么地方？
那是锦衣卫的地盘！
把梁策送到昭狱，让锦衣卫去盘问......
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所有人都清楚，梁策要真被送进昭狱的话，基本上就被宣判死亡了。
黄明志急声道：“皇上，杀人偿命，王子犯法且与民同罪，更何况是锦衣卫的百户！光是沧州城这一趟下来，死在他手上的百姓就得有四百余！如此残暴之人，若不治罪，大明还有王法吗？还有规矩吗？”
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传入众人耳中。
终于。
武将队伍中，一人终究是忍耐不住了，迈步走出，身形彪悍。
正是锦衣卫负责镇妖使的凤仙！
他上来就破口大骂。
“满嘴胡言！徐青的做法才是最正确的！东原村的那些百姓本就是病入膏肓，与死人无异，活着就是痛苦，而且还有扩散的危险，若不用火烧，如何能保护其他地方的百姓？既能解决麻烦，又能帮助百姓摆脱痛苦，有何不可！？”
凤仙气势一滞。
黄明志接着追问：“可是被徐青放火烧死的？”
“那是为他们好，为了更多的百姓着想，他们那时候活着就是活在痛苦中！”凤仙反驳道。
“徐青有什么权利杀死他们？”
黄明志丝毫不管凤仙说了什么，厉声询问。
“你告诉老夫一个理由出来？难不成你们锦衣卫对无辜百姓都有生杀之权了？”
凤仙作为正儿八经的武者，哪里能够辩的过黄明志一个儒道五品的文人，被怼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文武之间，理念本就不和，在这方面的确不是对手。
黄明志越说越是激动，尤其是现在凤仙站出来了，更是让他调转了矛头，开始疯狂怒喷凤仙。
一时间，众多文官都躁动了起来，纷纷符合着黄明志的说法。
“锦衣卫这些年的确是太过飞扬跋扈了，在皇城之内竟然都可以纵马狂奔，在地方撒花姑娘更是嚣张，完全不将王法放在眼里！”
武将中有人想站出来说话。
毕竟锦衣卫作为卫所，也属于是军伍之内的，与他们都是同僚。
他们是正规守备军，而锦衣卫就算是特种作战队伍了。
“那些患病的百姓尚未死去，你又知道没有治疗的可能性了？”
黄明志走上前一步，来到凤仙面前说道。
“东原村的百姓都死了，自然是你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了？谁能证明他们是无药可救了？”
然而。
正当此时。
一道声音从大殿门外传来。
“我能证明！”
听到这话，黄明志一愣，随即转过头去，皱着眉头想知道是那个家伙捣乱。
不过当他看清说话的人的样貌的时候，脸色却是一变。
“江御医？”
作为文渊阁大学士，他自然是认得江农江御医的。
“你......”
江御医走入奉天殿中，恭敬的给朱棣行礼，随即转身朗声说道：
“我能作证，当时徐青徐百户就是跟着我进入东原村的，村民无药可救也是我说的，他们活着就是痛苦也是我说的，黄大人，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黄明志看着江御医，如鲠在喉，半天说不出话来。
锦衣卫的卷宗保护的很严实。
他能够得知这些消息，都是听人说的，没有看过原本的卷宗，自然有很多关键信息都遗漏了。
比如说，当时江御医是在场的。
而现在，江农走上殿中，直接驳斥了他的说法，让他有些哑口无言了。
他动作僵硬的转过身去，低声说道：“皇上。”
“够了。”
淡淡的声音传来，当即打断了他的话。
朱棣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纸上谈兵。”
黄明志身体一颤，内心满是悔意，可再也不敢说些什么了。
他知道自己是完蛋了。
若不是有儒道五品的身份摆在这，怕是会被直接拔下官服赶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