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声道：“你怎么和领导顶起来了呢？赶快向领导道歉，承认错误！”
姜栋没有捂住话筒，直接回裴蔓菁道：“我哪里错了？要我道什么歉？”
一把手明显听到了裴蔓菁和姜栋的谈话，见姜栋态度强硬，心里虽然不爽，但转念一想，食品厂濒临破产，三百多个工人即将失业，这关系到三百多个家庭的生存大计。
要是处理不好老百姓的就业问题，他们当领导的也有责任。
可目前，能让厂子起死回生的，也只有姜栋了。
姜栋要是撂挑子不管了，那食品厂的工人们恐怕就真的彻底失业了。
想到这里，一把手的语气又缓和下来：“小姜啊，你没有错，也不需要向我道歉，我也只是叫你安排一个老同志嘛，请你还是认真地考虑考虑，好吗？”
一把手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姜栋要是再拒绝，就让一把手没面子了。
姜栋想了想，言道：“领导，我看这样吧，就让吕建国守厂大门可以吧？”
一把手在电话里笑了：“他原本是一个厂长，现在你叫他守大门，这不是侮辱人嘛。”
姜栋言道：“那吕建国在我厂里，他还真当不了管理人员！”
一把手沉吟片刻后说道：“好吧，那就让他守大门！”
等姜栋挂了电话，裴蔓菁问：“你让吕建国守大门？那一把手怎么向上面交差？”
姜栋笑道：“这个你不要操心，当领导的自然有一套说辞，他会说这是县里对吕建国的考验啥的！”
刘大壮正好进来，听见姜栋和裴蔓菁的谈话，刘大壮也笑了：“董事长，真有你的，把吕建国整去守大门！”
姜栋冷笑一声：“让他守大门，还是抬举他了！”
“哈……”
……
红星食品厂的大门口，已经换了佳乐美食品有限公司的招牌。
这两天工人们陆续回来上班，拆除食品厂原来的那些陈旧设备，打扫厂区，准备安装生产果冻和奶茶的机器设备。
厂区门口的值班室外，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工人们用带着讥讽的口气，纷纷和他打招呼。
“哎吆，这不是吕厂长吗？两天不见改行守大门了？”
“吕厂长，怎么落到这种地步了？”
吕建国脸色铁青，不搭理开他玩笑的工人们。
那天，和姜栋在会台上争吵之后，吕建国就找关系并告了姜栋一状，吕建国的后台立刻给县里一把手打电话。
最后一把手的回复是，食品厂破产，吕建国作为厂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县里对他的领导能力产生了怀疑，为了考验一下他，安排他守大门一段时间。
吕建国的后台也无话可说，就这样，吕建国无奈之下，只好“忍辱负重”在厂区门口守大门。
深城，一处高级住宅小区的文家别墅内。
保姆从挂在门外的信箱里，取出邮递员投送的报刊和信件，拿回客厅里。
文静从楼上下来，问道：“张妈，有我的信吗？”
“好像有哎！”保姆应了一声，转身到厨房忙去了。
文静心里一喜，噌噌跑下来，拿起桌上的一沓信件，一封封仔细查看。
那个时候还没有互联网，五花八门的广告都是以信件的方式，向各地投送。
文家每天都要收到几十封乱七八糟的信件，文静翻看着这些垃圾信件，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十二天了，我邮寄的是挂号信，最迟三天就能到，为什么不给我回信呢？”
十几天前，文静给姜栋写了一封信，信里虽然没说什么，但字里行间却充满了少女情怀，以及淡淡的牵挂。
但她的信，却如石沉大海一般，姜栋没有给她回信。
文静走出门，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灰蒙蒙的，正在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个时节，北方肯定下雪了吧！”
文静喃喃自语，她把深城以北都称为北方，而不是以大江来划分。
一直没有收到回信的文静，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焦躁，这种焦躁越发强烈，她就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和冲动。
她转身回屋，上楼来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一个旅行包，从柜子里翻出一些换洗的衣服，一股脑塞进了旅行包里。
然后，她换了一套衣服，再穿上一件长长的呢子风衣，背着旅行包下了楼。
“静静，你要出门啊？”家里的保姆看见文静这身打扮，便问道。
“张妈，下午我爸爸回来，你和他说一声，我出一趟远门！”
保姆惊讶道：“没几天就过年了，你还要去哪里？这事你自己给你爸爸打电话吧！”
“我给他打电话，他就不准我去了，等他回来你跟他说就行！”
文静边说边朝门外走去，保姆追出来问：“静静，你还没说去哪里呢！”
“你就说我到北方去了，今年不在家里过年了！”
……
今年的冬天很寒冷，密县这几天又降温了，气温达到零下四五度。
天上飘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厂区内已经铺上一层一尺多厚的雪，有工人在厂区里清扫积雪。
一个背着旅行包的女孩，走进厂区内东张西望，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好奇和期待，同时也有些忐忑。
“姑娘，你找谁？”
打扫积雪的工人，看见女孩这身打扮，就知道她不是厂里的人，便上来询问道。
“请问姜董事长在哪里上班？”
“姜董事长啊，喏，就是那栋楼，在二楼！”
看见女孩背着个旅行包，又是一个人，看着也不像坏人，工人便朝办公楼指了指。
这栋楼原来是烟厂的办公楼，八十年代初期建造，属于七十年代很流行的那种火砖房。
设计显得非常落后，楼梯在外面，虽然有人打扫，但上面还是结了一层冰，有些滑。
女孩扶着冰凉的铁栏杆，小心翼翼地上了二楼。
楼上的每个办公室里，都有人上班，因为天气冷，房门都是关着的。
女孩走在走廊上，抬头一间间看着门牌。
“董事长办公室”。
女孩在门口停下脚步，站了十几秒钟，手抬起了若干次，又放下了若干次，始终不敢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