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知州姓赵,是朝中陈相一个妾室的母家人。
因永州距京不算近,明承璋在此处没有人手,赵知州是否在朝中站队,他们还没有头绪。
有往来的家仆见到白昭述这一陌生面孔,有些迷茫。
但白昭述脚步匆匆,眉眼行止间,不经意露出经年养出的贵气,叫家仆们不敢直视或逼问,只当是贵人驾临。
绕过一处庭院,白昭述问:“那,那个被牵扯进来的宗室呢?又是怎么回事?”
手下答:“那位是受封在永州境内的小王爷。”
旧朝时,先帝为笼络人心,曾大封过几位功臣为异姓王爷,皆入了宗室庙谱。
但乾帝一统九州后,异姓王权没落。那位小王爷的父亲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争爱斗的性子,如今他们这一支更是越发没有存在感了。
白昭述眸光微闪,“二殿下今日,就是去拜访那位小王爷吗?”
“是。”手下答。
“太子呢,”白昭述又问,“太子可曾见过那位王爷?”
“初到永州时,太子见过一次,并未怎么说话。”
他们来到了后院,知州正在书房对太子回话,隔着窗,能看到里头有许多人。
白昭述对那手下吩咐了几句。
“白昭述见过太子殿下!”
未进门,白昭述的声音就朗朗穿堂而过。
书房中,明厉源正靠在椅上,由着两位娇俏少女捶着腿,赵知州并着几位小官连同家眷站在一边随侍。
十几个人一齐回头,见一青冠少年从容踏入,眉眼含笑,身姿挺拔。
清圆的眼流转着水光,却并未扫在任何一人身上。
白昭述双手结礼,微微倾身,“向太子请安。”
明厉源脸色一变:“你怎么在这?”
白昭述从腰间取出一个令牌,往前一步,隔着桌举在明厉源眼前。
“奉陛下口谕,”他不卑不亢,道,“昭述前来辅佐太子殿下,二殿下查案。”
赵知州见到那令牌,脑中一嗡。
这又是哪尊大神?
白昭述微微偏头,才注意到他,又是一笑,“想必这位就是赵大人了。”
“初来乍到,还望大人多多关照。”
赵知州擦着额角冷汗,连连行礼:“贵人言重,言重。是赵某还需贵人关照。”
白昭述敛下眉眼,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大人唤我昭述即可。”
赵知州连说不敢,又犹豫着,小心翼翼道:“赵某常在京外,不识得这京中许多贵人……敢问贵人是……?”
“我是宫里的白昭述。”
赵知州又慌忙行礼,他脑中有点印象,隐约有所耳闻,“白公子。”
明厉源冷哼一声:“赵大人献殷勤可真快啊。”
赵知州赔着笑,身后已是冷汗涔涔。
“你到底来干什么?”
明厉源瞥了白昭述一眼,腿一蹬,踢开脚边的少女。
“明承璋不在这,”他下巴微抬,“我也不爱看到你,请过安了,就退下吧。”
白昭述笑意不减,“太子殿下,昭述是奉了陛下口谕,来协助殿下查案的。”
“回京后,陛下可要问我呢。”
明厉源不耐道:“怎么?你要监视我不成?”
“不敢。”
白昭述说的是不敢,但一双眼直直看着明厉源,“只是跟着殿下,多学些东西罢了。”
他清圆的眼慢慢扫视过屋里的十几人,偶尔,目光轻轻落在他们的官服或配饰身上,叫人心中不安。
赵志洲给仆人使眼色,一个侍女低着头走上来,要引白昭述坐下喝茶。
白昭述仍立在桌前,“太子尚未赐座,昭述不敢放肆。”
明厉源冷笑:“难得你如此懂礼。爱站的话,就一直站着吧。”
“昭述听令。”
他理了理袖口,又说:“那么太子在此,聚集了永州诸位官员,又有什么用意呢?”
明厉源只看着他,表情变化着,没有言语。
白昭述脸一冷,目光剜过一旁的赵知州,说不出的清狠,“还不回话?”
赵知州立刻跪了下来。
“回,回白公子,”赵知州慌忙道,“太子殿下今日召集诸位同僚,是想探寻赵某往日行事风气,为赵某平冤。”
“在知州府上,知州面前,问知州的行事作风?”白昭述笑了一下,“不愧是太子,总叫昭述佩服。”
“那么,结果如何呢。”
一个品级仅次于赵知州的小官站出来,低着头说:“回公子。赵大人心念百姓,兢兢业业,是难得一见的好官。”
“胡言乱语。”
白昭述淡淡道:“陛下励精图治,肃清朝政。莫说京中,放眼九州,好官不计其数。”:/
“你说难得一见,”他声音一顿,“是在,质疑陛下吗。”
“臣,臣不敢!”
那名小官立刻跪下,连连磕头,神色慌张:“臣,臣只是一时糊涂,用错了词,绝无不敬之意!”
服侍明厉源的两名少女被屋中的气氛吓得不敢动作。
他见白昭述生得清俊,以为他是个好相与的,没想到白昭述扫了他一眼,嘴角蓄起一点莫名的笑。
“敬不敬,可不在你我口中,三言两语。”
“来人。”
两名戴着金黑面具的都羽卫忽然走进书房,突兀地立在众人之间。
赵知州脸都白了。这个少年怎么能号令都羽卫?
明厉源一下坐正,恶狠狠地盯着白昭述。
白昭述眼中含笑,看着他,却对都羽卫道:“将他带下去,好生询问……问两件事吧。”
书房里,只有白昭述一个人的声音。
“其一是,他为何敢对陛下不敬。”
“其二是,”白昭述的声音轻了些,“他叫什么。”
“是。”
都羽卫行事,只听号令,不问缘由,不容质疑。
白昭述仍站着,身姿如修竹立玉。少年人的身影还有些单薄,但满屋之中,除了明厉源,无人不心生敬畏。
他随意指了一个人,又说:“这位大人,不知对此案,又有何见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