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时掏出之前偷偷画下的地图。
疗养院虽然很大，但地形并不复杂。
地图上依然有大片的空白，但牧时一点也不觉得压力大，反而是有点兴致勃勃地说：“一岚，其实我们从这边绕过去，说不定能去到亓越阳的办公室。”
林一岚只能把满腹疑问咽下去。她想，牧时真是不靠谱。
跟着牧时走了两步，她又回头，遥遥看着外头的岑向筠。
她真的很好奇这个人是谁。
但也许只有亓越阳才能给她答案了。
路上，他们又遇到几个医护人员。
那些人都穿着疗养院的工作装，各自抱着档案袋或者装了东西的保鲜盒匆匆经过。
第四次看见那个被白布掩盖的保鲜盒时，牧时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叫上林一岚去打探。
牧时跟对方搭话，林一岚蹲在墙角，偷偷摸摸地打开保鲜盒。
……是鲜花。
满满一盒的，才从外头的花墙上摘下的鲜花。
牧时和林一岚都觉得不解。
他们并没有在房间或者哪里看到花瓶和鲜花。
那些花看上去也真的很普通。林一岚留下了两片花瓣，它们娇嫩得轻轻一拧，就会泄出深色的汁液。
医生们需要这些花做什么呢？
林一岚把指尖粘腻的花液蹭到衣服上，白色的病号服衣角就这么染上了颜色。
“……需要帮忙吗？”
牧时正在打量周围的环境，林一岚蹲在墙角抬头，看见一个笑容温和的男人。
莫名的，她觉得这个人有点熟悉。
他也穿着病号服，身上有伤口，最显眼的是缠绕在脑袋上的纱布，上头新鲜的黄色药汁散发出淡淡的苦味。
他对林一岚伸出手，似乎想扶她起来。
牧时警惕地挡了过来：“你是？”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牌：“我是路辉。”
路辉也看到了两人的胸牌，笑眯眯地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啊？”
林一岚心想，找你啊。
路辉的胸牌上简要地写了他是脑部受伤。
他也是因为昨天的车祸进来的。
牧时说：“屋里太闷了，我们出来走走。”
路辉有点惊讶：“你们住在一起？你们是情侣吗？”
林一岚摇头，牧时也说不是。
但路辉好像不太相信：“这里又不缺屋子，孤男寡女的，有什么必要一定住一起嘛？”
他摇摇头：“你们是情侣，也不用瞒我呀，我又不会对你们做什么。”
牧时说：“骗你干嘛。”
林一岚也不想在这件事上费口舌：“你要这么想，我们也没办法的。”
林一岚蹲久了，扶着墙站起来，正想走两步，牧时赶紧扶住她，提醒了林一岚她还是个“崴脚”的“病人”。
林一岚问路辉：“你生了什么病呀？”
路辉比她高一点，包裹着脑袋的纱布斜斜挡住半边脸和一只眼睛。
他的脸也很白，但是眉毛和露出的一只瞳孔颜色非常深。
强烈的对比感，让他的面孔看上去很割裂但是他温和的目光和自然的表情中和了那种割裂感。
林一岚指了指牧时：“他患的是一种稀有病，很惨的。”
牧时配合地露出痛苦的表情。
她又指了指自己：“我脚崴了，特别痛。”
路辉就这么看着林一岚，被逗笑了，又压下嘴角：“我撞到了脑袋。”
“零说，现在我的脑子里有很多瘀血块。”
路辉看了看时间，忽然又说：“我现在要去找医生做检查。你们要和我一起去吗？”
他补充道：“我醒来以后，好像记性不太好。我有点担心自己在这里迷路。”
这话简直中了林一岚下怀。林一岚刚才正在费劲编理由去跟着路辉呢。
反正路辉，希莎，小疯子和那个不说话的男人里，一定有一个真正的“病人”。
他们只有深入接触，才能捕捉到真实和蛛丝马迹。
两人一口应下。路上牧时还发挥了自己社交天赋，跟路辉搭话，两人东扯西扯了很多。
但是牧时没有办法判断这家伙到底是不是玩家。他可能真的损失了部分记忆。
路辉果然忘了自己要去哪里。他们只能到明亮的走廊下，求助墙面上的机械臂。
所有机械臂都由零主控，接受到命令的小方块很快就拖着四条小短腿，不知从哪个角落哒哒地跑来。
林一岚看见它脑袋上还顶着一块湿答答的抹布，有点嫌弃地退到牧时背后。
零僵住，电子音也有点磕磕巴巴的：“上，上午好。”
路辉说：“零，我忘了我要去哪里了。”
他蹲下，让零扫描了自己的胸牌。
零说：“非常抱歉，路辉，今天应该有位医生跟着你的。”
路辉也有点印象：“好像是王医生……”
零说：“是张医生。”
电子屏闪烁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最后向他们呈现出一个人像和几句简介。
路辉看着那张脸，恍然：“对的，昨天他说会来接我。”
零说：“非常抱歉，路辉，我会为你重新安排主治医生。现在请跟我来。”
零的小短腿和地砖摩擦时，会发出轻微的声响。
牧时忽然问：“那张医生人呢？”
零的电子音嗡嗡的：“请跟我来，请跟我来。”
牧时直接把小方块抓了起来，四条机械小短腿在空中乱舞。
零很惊恐：“牧时，牧时！”
牧时盯着它的显示屏：“张医生人呢？”
几秒钟后，零调出了张医生的档案。
那是个看上去很普通的男人。
而他的头像正在慢慢变灰。
牧时说：“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张医生的头像彻底灰下时，零开口了：“他死了。”
林一岚怔了一下：“什么时候？”
牧时微微皱眉：“就在刚才。”他们说话的时候，他的生命正在逝去。
牧时问零：“张医生怎么死的？你们这里不是疗养院吗？”
“你不是会治病吗，”牧时不解，“但是你好像什么都没做？”
零的电子音嗡嗡的。
它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牧时，牧时，放下我。”
牧时直接威胁它说：“我不。你不告诉我，我就不松手。”
林一岚直接抓住零在空中挥舞的两条机械腿，小方块的显示屏上，电子眼因为没有安全感惊恐地睁大。
路辉在一旁看热闹，凑过头来，说：“咦，这坨铁还挺可爱的。”
零忽然愤怒：“明明是超高强度碳纤维复合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