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宫里的年味也越来越重了。
“那珍妃还在养心殿住着？”自从赏梅宴过后，太后为了避嫌已经几个月未出宫门了。
“是。”梅竺姑姑端了个汤婆子给太后捂手。
昨夜又落了雪，此刻宫人们都在外头扫雪。
太后冷哼一声:“成何体统！”皇上的养心殿岂是一个妃子能住的。
“太后息怒。”
太后胸口起伏，喘着粗气，梅竺为她顺了顺气，才平复下来。
她一向最重礼数，偏偏现在皇上她还管不得。
“皇帝已经多久没来看哀家了？”太后心里的怒意平复下来，继而问道。
“哟。”梅竺直起身子回想:“可有些日子了……”
“哼！”太后一声冷笑:“他眼底还有哀家吗？”
太后抬起头，看着外面一片白雪皑皑，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这个位置他坐不久了……。”
梅竺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那神色颇带一丝嘲讽。
养心殿内，宋怀瑾为碎碎穿上新做的冬衣。
里三层，外三层，终于穿到了最后一层，碎碎被裹的像个球。
碎碎鼓着小脸，不满的反抗:“穿太多了！”
宋怀瑾含着笑，手上的动作不停:“不多。”
“哼！”见反抗无效，她生气的把脸扭向一边，头上的珠珞清脆悦耳。
宋怀瑾为她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掰过她的脸，凑上去亲了亲，声音低沉道:“生气了？”
这半个月来，他动不动就亲她，碎碎已经习惯了。
“明儿个就是新年了，朕的小意儿也长大一岁了。”
宋怀瑾抱着她掂了掂，眉宇间尽是满意。
碎碎红着脸，倒是想起来小时候，她爹也经常这么说，娇嗔道:“您怎么和臣妾爹爹一样。”
宋怀瑾拨了拨她头上的流苏:“好了，去玩吧。”
碎碎蹦蹦跳跳的带着萃青出去玩雪。
宋怀瑾目光温柔的目送她出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宋怀瑾敛了神色，沉声道:“出来吧。”
夏符悄悄的出现在他身后:“陛下，突厥王已进宫……还带来了王妃。”
“嗯。”宋怀瑾点点头，把玩着手中的戒指。
十日之前，突厥王就派人送来书信，说有急事相商，只是没想到他会亲自来。
宋怀瑾勾了勾唇，他果然没看错怀夕的能力。
这时门外的江培道:“陛下，突厥使臣拜访。”
宋怀瑾抬眼，对夏符道:“你先下去吧。”
说着打开门去了前殿议事。
这一遭，太后那边立刻就得到了消息。
“什么！王爷和王妃也进京了！”
“是，刚刚养心殿传来的消息。”
闻言太后红了眼眶，哽咽道:“哀家的怀柔……”怀柔出嫁已满三年，她们母女也整整三年未见。当初为了巩固突厥的势力，她不得已送出了唯一的女儿，如今母女终于得以相见。
“走，哀家要去见女儿。”太后握着梅竺的手，老泪纵横。
“太后。”梅竺拉住她。
“王爷和王妃是秘密进京，您现在去不就……”梅竺欲言又止，不就变相承认了养心殿有寿康宫的人。
太后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冷静下来：“对......对，我儿已经进宫，母女相见指日可待，哀家和不妨再等等。”
这边，碎碎倒是在御花园遇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
碎碎看着她的脸，心里不由微微一惊，一月未见，高妍樾怎变得如此憔悴。
那弱不禁风的身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知道她搬去养心殿时，高妍樾又病了一场，还是丞相夫人进宫侍疾，好不容易才开导了她。
碎碎还未回话，她又自顾自的道：“你知道吗？本宫以为自己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表情悲伤又孤独，她一身白衣坐在那里，苍白的脸几乎与雪天融为一体。
碎碎心里蓦然疼了一瞬，有些不忍：“冬日天冷，娘娘怎么不多穿一点。”
闻言，高妍樾眼皮一颤，拉过她的手：“你能让陛下去本宫那坐坐吗？就当本宫求求你......”
她声音急切，眼眸中带着丝丝哀求和爱而不得的痛苦。
她的手很冰，脸色虚弱到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这世间消失。
“我......”碎碎陡然一怔，慌张的避开她的目光，抽回自己的手。
随后匆匆道：“臣妾还有事，先告退了。”
高妍樾神色暗淡的下来：“他宠你......我该拿什么跟你争。”
碎碎踉踉跄跄的走在路上，脑子里乱乱的，刚刚高妍樾脸上的神情，她曾在无名珠脸上看见过......
那时她还不懂.......可现在，她似乎明白了。
碎碎心不在焉的回了养心殿，宋怀瑾还在议事。
她一个人静静的坐着，满脑子都是无名珠，珠珠有时会待在厨房一整天，有时会坐在河边发呆，但更多的时候是静静的看着那废弃的宫殿。
碎碎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老树说过，那里曾经很繁华。
“意儿？”宋怀瑾回来了，看她坐在阴影里：“怎么也不叫宫人电灯？”
碎碎这才反应过来，天已经黑了。
“陛下，您回来了。”碎碎打起精神，向他走去，声音不似往日的欢快。
“怎么了？”宋怀瑾立马察觉出她的不对劲。
“陛下......您今晚......能去看看贵妃娘娘吗？”碎碎低着头，逃避他的眼睛。
他本是九五至尊，就该雨露均沾，她不该一人霸占着他。
他是后宫嫔妃唯一的指望。
“什么？”听了她的，话宋怀瑾微微一愣，有些错愕。
碎碎低垂的眼皮动了动，有些艰难的开口：“您......能去看看贵妃娘娘吗？”
宋怀瑾眼底的情绪猛的一颤，扣住她的手腕，声音发紧“：你认真的？”
他的呼吸就在她头顶，两人近到只要她肯抬头，就能亲到他，但是她没有。
她只是点点头。
宋怀瑾怔怔的凝视着她，半响，才勉强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松开她，后退了两步，指节用力到发白：“爱妃如此大度，那朕就成全你。”
说完，他便离开了。
碎碎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愣，紧接着心里泛起阵阵的疼，碎碎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篡住，剧烈的疼痛蔓延到指间，她的手无力的垂下。
碎碎微微颤抖，心里好像有什么情绪破土而出。
她无措的流下两行眼泪，来不及思考就追了出去。
“陛下！”她后悔了，她不该推开他。
后宫的女人干她何事，高贵妃又干她何事。
“珍妃娘娘！”碎碎跑到门口，江培拦住她。
江培看着她，有些埋怨，陛下好不容易真心待一个人。
“江公公，您让我去见见他！”碎碎带着哭腔，看着宋怀瑾走远的背影手足无措。
江培冷着脸：“陛下让奴才送您回朝华殿。”
“什么！”碎碎倏然站住脚步，难以置信的看向江培。
“请吧，珍妃娘娘。”江培不说第二遍，只是让她离开。
碎碎的手无力的垂下，她该怎么办......
她就这么被送回了朝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