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赵括的一句之后。
那群裨将们,摇了摇头。
其中一个资历最深的老将,是咬了咬牙,朗声拱手道:“将军,不若我军劝降。待到秦军近身之时,我等杀他个措手不及,如此未必没有拖困之机……”
说着这话的时候。
连这个老将,自己都有些不大自信。
而这边。
赵括也是惨然一笑,缓缓的摇了摇头:“将军,虽说兵不厌诈。若是其他人,将军之计,或许可行。但而,武安君又岂是常人能比?”
深深的见得面前的众将,赵括是一字一句道:“我料定,不见得吾之尸首,武安君定然不会相信吾等轻易而降。”
说着这话的时候。
其他的赵将们,脸上也是闪过一阵的悲哀之色。
那副将更是面带哀色:“那将军,吾等又待如何?”
“吾等总不能将这数十万的将士们,眼睁睁的饿死吧?”
到了这个时候。
赵括脸上的神色,反倒是恢复了平淡:“降吧……”
轻飘飘的一句。
仅仅是瞬间。
便是让在场所有将领们,皆是脸色大变。
“将军!”
众将瞪大了眼睛,皆是齐声的呼喊。
要知道。
自赵国立国百余年间。
赵军之勇猛,几乎是传遍了天下。
可以说。
只有战死之赵军,而无投降之赵军。
此番。
他们若降。
几乎等于是亲手,将自己钉在了耻辱柱上。
然而。
还没等他们继续说些什么。
这边,赵括抬头,望向他们的目光,已经是变得无比的锐利:“事已至此,若不降。吾等真欲让这些英勇的将士们,活活饿死不成?”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边。
赵括的目光幽幽,放在众将的身上:“诸位,若他们多死在这里,我赵国便是真的完了……”
其实。
对于赵括之言。
在场众人,又何尝是不明白呢?
秦赵两国战斗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他们赵国,已经是倾尽了国力。
将自身的一切。
都已经是压注到了此战之上。
赵国国内。
几乎所有十五岁以上的青壮,都已投入到了这里。
甚至。
便是连十三、十四甚至是十二岁的孩子,都不在少数。
若他们。
当真都是阵亡在了此地。
那赵国。
就当真是亡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
一干赵将们,莫不是眼眶通红,几欲垂泪。
而那副将,浑身颤抖着将目光望向赵括:“将军,我军若降,那将军你呢?”
随着这一句之后。
现场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的聚集到了赵括之上。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
年轻的赵括默然。
抬头望向东方。
那正是邯郸所在的方向。
目光中,带着无限的眷恋,还有深深的遗憾和无奈。
然对于赵括而言,却已是一眼万年。
那一眼。
赵括仿佛是度过了二十余年的匆匆时光。
远在邯郸的老母、举案齐眉的妻子,尚未出世的孩子……
以及还未来得及拜谒的父亲灵位。
以往在邯郸的人伦之乐,如同走马观花一般,一一的在赵括的脑海中浮现。
当赵括再一次的转过头来,那最后一丝的眷恋,也是彻底的消失不见。
“我是赵军主将,我不能降。”
赵括紧紧的盯着面前的众将,说着这话的时候,赵括脸上的表情,已经是带着无比的郑重:“我赵括此战,轻敌、贪功、不知轻重、自不量力。以往自以为饱读兵书,已尽得兵家之妙。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些天来,翻折竹简,苦思冥想,亦未得破敌之法。”
“此番为将,乃一心为担国难,然此番反累国至此。”
顿了顿。
赵括默默的将腰间的宝剑卸下。
伴随银光一闪,宝剑出鞘,寒芒四溢:“赵括该死,也必须死。”
而后。
赵括转头,将目光直接的望向面前曾经隶属于廉颇的几个裨将,是直接一字一句道:“诸位,待到明日破晓,本将会亲领五百亲兵,朝着秦军阵地,发起最后一次冲击。直至,战死为止……”
说着这话的时候。
赵括似乎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只是轻轻的拍了拍那几个裨将的肩膀:“前番多有怠慢,皆乃本将肚量狭小。此番本将战死之后,赵军后事,便皆交由诸位了。”
而后。
朝着众将深深的一拜。
赵括大步朝前,向着帅账之外而去。
而在帅账之中。
却无再一人组织。
所有人的人都明白。
这是一个男人,一个主将。
对于赵军和赵国,所做的最后一个交代。
刹那。
整个赵军帅账,已是泣不成声。
须臾。
已是黎明破晓。
泫氏谷,东侧谷口。
呼喊一夜。
秦军将士们,依旧是静静的守望在此地。
而与此不同的是。
原本一直是在泫氏谷上,负责指挥前局的陆仁,已经是带着王龁等人,亲至此地。
在陆仁的身旁。
见得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动静的谷口,周姐终于是忍不住的转过头来,望向面前的陆仁:“大叔,那赵军……当真会降么?”
陆仁默默的点着头:“会的,他们会降的。”
而王龁亦是同样的皱起了眉头:“将军,这赵军,会不会困兽犹斗,行诈降之举?”
而陆仁再一次的转头。
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是一字一句道:“所以,赵军若当真愿降,唯有两种办法。”
一句之后。
几乎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望向了面前的陆仁。
那脸上,皆是带着疑惑之色。
便见得这边,陆仁神色如常:“其一,便是带着他们的主将赵括之首级而降。其二,或赵括亲自前来,冲锋至死。主将一死,赵军最后抵抗之心即散,故而能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