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点了点头。
便又是朝着赵姬行了一礼。
便是自顾的前往书房。
没有二话。
直接推门而进。
在一旁。
原本正在激烈讨论的两人,齐刷刷的将锐利的目光望了过去。
见得是嬴政。
神色才是缓和。
“你这孩子。”
“为父屡次语之,我与先生议事,你当回避……”
嬴异人轻声的斥责着。
倒是一旁的吕不韦眯着眼睛,笑着摆手道:“小公子小小年纪,见识卓绝,有少年圣贤之象,此番倒也无妨。”
“说不得,小公子还能还能替得吾等解惑。”
而嬴政只是朝着两人缓缓行得一礼:“父亲安好,先生安好。”
嬴异人无奈的摆了摆手:“下不为例!”
言罢。
便是上前。
一把将嬴政抱得自己怀中。
至得草席,席地而坐。
而年不过三岁的陆仁,便如此盘坐于赢异人腿上。
“先生……”
此番,赢异人面色凝重,再望想面前吕不韦,唯余轻叹:“此番阿爷命我质于邯郸,当如何是好?”
说着这话的时候。
陆仁可以明显得感觉到,自己这父亲的身体变得紧绷。
紧握双拳。
满脸皆不甘愿。
而陆仁自然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此番。
秦之盟赵。
互派质子。
一下子。
让异人刚刚脱离的人生,又一次的降到了谷底。
虽为宗室公子。
但嬴异人。
此刻不过是秦太子安国君二十几个儿子其中之一,不上不下。
嬴政祖母夏姬,也并不受安国君宠爱。
这样的身份。
在普通人眼里,自然是尊贵无比。
然而在这王公贵族遍地的咸阳。
一板砖下去,都能撩倒一片。
在秦王嬴稷和秦国朝野上下眼中,自然也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质子。
赢异人此前,便以质子之身份。
为质邯郸多年。
前秦数攻于赵。
故赵国上下,对于异人,并不礼遇。
在为质邯郸的这么多年,异人在邯郸可谓是受尽了委屈和冷遇,并不如意。
三年前。
长平一战后。
不少愤怒的赵人,甚至屡次冲击异人。
险些让异人命丧邯郸。
还好,他以武安君的身份。
败得赵国,自邯郸中救出异人一家。
让为质多年的异人,再一次的返回了咸阳。
眼下。
好不容易摆脱了质子的身份。
异人自然不愿意再过以前那种朝不保夕的质子生活了。
他年轻。
有抱负,同样也有野心。
想要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嬴异人的心思。
陆仁明白。
而盘坐对面的吕不韦,自然也是明白。
听得异人之言。
吕不韦脸上的神色,依旧是无比的平静:“公子,若欲免于寄人篱下,公子要做的,便只有一事。”
一语而后。
赢异人面带欣喜,径直一拱手:“请先生为异人解惑!”
吕不韦起身。
脸上的表情已满是郑重,目光同样是锐利无比:“下位者贱,肉食者贵。公子欲独善其身,称孤道寡者可。”
“公子之门小,吾之门亦小。此番吾之所以投之公子,欲大公子之门也。吾门待子门而大。”
“砰……”
异人浑身一阵颤抖,打翻手边酒器,而依旧不自知。
他怎么不明白吕不韦的意思?
额头不自觉的带上了冷汗。
浑身也开始轻轻的颤抖。
陆仁见得此状。
只是轻轻的握住了异人之手。
此刻,异人喘着粗气,那惊疑不定的目光,下意识的握着嬴政之手。
说话的时候,依旧是在轻轻的颤抖着:“异人身世浮萍,命如飘叶,何以窥伺神器?”
“便今大父老矣,吾父安国君为太子。然吾之兄弟二十有余。吾居其中位,不甚见幸。亦久质于诸侯,即大父薨,吾父立为王,然长兄及诸兄弟旦暮在前,吾以何而争其位?”
听得异人的询问。
吕不韦却并未立刻回答。
那目光,静静的望向远方。
那正是咸阳宫所在的方向。
须臾。
便见得吕不韦面带笑意:“小人窃闻安国君爱幸华阳夫人,然多年,皆无所出。若安国君王秦,则华阳夫人必为王后。故此,其后能立適嗣者,独华阳夫人耳,然也?”
沉默片刻。
异人缓缓点头:“然也。只吾前番质赵多载,于大母几无交际,虽负子名,何以使之立適嗣吾?”
一句询问。
吕不韦却是朗声大笑:“公子勿虑。公子虽非旧于夫人,亦无得财货而献之。不韦虽贫,请以万金为公子游之,事安国君及华阳夫人。”
“公子岂不闻,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今华阳夫人事太子,甚爱而无子。必欲自结于诸子中贤孝者,举立以为嫡而子之。若居此,则君在侧而重;夫百年而后,公子为王,亦不失势。此所谓一言而万世之利也,于夫人亦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
一语后。
不过随着吕不韦一番话后。
异人坐而惊起。
脸上亦满是振奋之色。
朝着吕不韦深深一拜:“吾得先生,如武王得吕望,齐桓得管夷吾也!”
“若如君策,必分国与君共之!”
面对异人之言。
吕不韦低下头。
嘴角带笑。
而后,却再抬头:“然此番,若以计成,则尚有一难。”
异人愣了愣。
而后。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无奈苦笑一声:“先生所言极是,此番以大父之令,吾质赵之事,已迫在眉睫。若去得邯郸,则此计之事,终为缥缈。”
此刻。
便连聪慧如吕不韦,也是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毕竟。
嬴稷之王令已下。
为王者,岂能朝令夕改。
若以计成。
则异人必以居咸阳。
否则。
质于邯郸。
便是华阳夫人最终认异人为子,成王之事,也是无从说起。
毕竟。
能成王者。
可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身份,便能解决的。
还需要异人自身努力,展示自己的能力,扩充自己的名望,结成自己的势力。
若是质于邯郸。
则这些事情,根本无从说起。
而这边。
便在两人两难之际。
“父亲,嬴政愿替之质于邯郸。”
仅仅是刹那。
无论是吕不韦还是嬴异人,都是忍不住的一愣。
而后。
嬴异人便是板起脸,不住轻呼道:“政儿,吾知你素来晓事,愿为吾分忧。然此事事关重大,你一三岁孩童替吾质于邯郸!?岂不以天下增得笑柄?此后,天下之人如何视吾?”
嬴异人将嬴政拥入怀中。
脸上明显的带得痛爱和怜惜。
半晌,便是缓声道:“你一稚子,不必为此事烦忧。为父自有计……”
然而。
嬴异人的话还没说完。
“若非如此,父与先生,可还有计可施?”
嬴政起身。
缓缓的站在两人身旁。
那幼小的脸庞上,此刻却满是沉稳之色:“至于此事,父亲不必烦忧。”
“明日至于咸阳宫,政当面王祖,亲而述之。”
当是时。
堂堂吕不韦和嬴异人。
此刻听得陆仁之言。
却是面面相觑。
半晌,亦不复得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