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一阵言语。
这边的李斯,便已经是朗声的大笑起来。
燕丹皱眉:“先生何故发笑?”
李斯抬头。
静静的见得面前的燕丹,嘴角依旧是带着笑意:“我笑太子丹与斯临行前,太子政言于斯之中的那位,简直是一无二致。”
听得此言。
燕丹便是愈加疑惑了:“政如何言及于某?”
很明显。
便连燕丹自己也是十分好奇。
在嬴政这个好友的眼中,他这个燕国的太子到底是如何模样?。
但见得这边。
李斯静静的注视这燕丹,缓缓起身:“天下之人道,燕太子丹结交豪杰,广纳门客,匡扶仁义,世之贤者也。然丹今欲以一时之远虑,乃犯于秦,不过轻虑浅谋,挑怨速祸,使召公之庙不祀忽诸,罪孰大焉!世人谓之贤,岂不过哉!
一句之后。
燕丹脸上的期待之色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却是良久的沉默。
“政……当真如此说于吾?”
面对燕丹的询问。
李斯笑着点了点头:“此乃斯临行前,太子亲口道于斯之言。”
不过须臾。
燕丹拳头紧握。
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白。
不过是嬴政轻飘飘的一句评价。
然而此番。
燕丹的情绪波动,甚至比之方才李斯拒绝燕丹之请,还要剧烈不知道多少。
此刻的燕丹。
在李斯的注视之下。
面色涨红,便是朗声道:“秦国强大,独非一国可抗!便是列国合纵而伐,亦难胜之!”
“此番我燕国不争,莫非坐而视之燕亡!?为了燕国存续,丹必须争,亦必会盟合纵而攻秦!”
咬着牙,燕丹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这句话。
然而一旁的李斯,却依旧是云淡风轻:“太子亦知,秦国之强,非一国可抗。便是列国合纵,亦不能胜之。”
“一统天下,此乃大势所趋也。此番合纵攻秦,便胜之如何?可能伤及秦之根本?不过再令之天下,再没得数十万兵,一统之日再拖延三五年,何以搅之天下大势?燕国便不亡乎?”
顿了顿。
李斯望向燕丹。
亦望向燕丹身旁已经是面露惧色的燕王喜:“然若此番,列国合纵,一战而败于我大秦之手!”
“列国必定损兵折将,不过为我大秦掌中之玩物,更无抗我大秦之力!”
“届时,燕国岂不亡乎?”
燕丹咬着牙,却是一声冷笑:“若以先生之言,我燕人何若此番自缚于秦国之前,俯首而称臣!?”
李斯颔首:“若如此,燕王亦得燕王之位。只需燕国臣于大秦,燕国可存其祀设,当大善……”
燕丹上前,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李斯:“自古,从未有不战而降之燕人,亦无不战而降之燕国!”
“燕人,绝不屈服!燕人生于苦寒之地,艰苦磨炼,有的只是一身铮铮傲骨。”
而李斯。
却同样是抬头:“便以太子之言,此番合纵,燕国便更不可参与!”
“赵、齐两国,燕之世仇也。赵、齐强,而燕弱。故此番,合纵攻秦,无论成功与否。燕国所得之利,较之赵、齐何其少?所蒙之损,较之赵、齐何其多?此消彼长,赵、齐愈强,而燕愈弱。”
“夫如是,则国家安如磐石,炽如焱火。触之者碎,犯之者焦,虽有强暴之国,尚何足畏哉?今之燕国,当乘此离乱之际,奋起而强国;若如此,或可为燕国再续祀十年。如此,何乐而不为也?”
面对李斯之言。
一时之间,燕丹竟不知何言以对李斯。
于是乎。
便是在如此的情况下。
等到会盟的时候。
列国便已经是惊讶的发现。
燕王喜言及,前番赵燕之战,燕国阵亡仅十万大军。
国内将士阵亡近半,兼之匈奴入侵。
已无力而派遣兵力抗秦。
第一个便是退出了会盟。
而齐王建及齐相,亦是以国内天灾频发,兵力钱粮不济为由,亦退出了会盟。
而李斯身为秦使。
以一己之力,而独退两国。
正如昔日嬴政之言。
李斯一人,便可挡于百万兵也。
这突然的一个变故。
便是连其他四国,做梦都没有想到。
这会盟还没开始,齐、燕两国,便皆是退出了会盟。
好在。
其余三晋之赵、魏、韩因为此前赵国之威胁。
攻秦之心坚定。
而楚国亦是如此。
四国联合。
加之“被迫”而加入的卫、陈两国。
号称六国联军。
不过数月。
便出得百万兵。
时庄襄王二年,九月。
列国联军集结一道,号称百万之师。
而赵国,身为此次合纵攻秦的发起之国。
此反合纵而攻秦之主将,自然为赵国之人。
原本,各国之人欲推举资历最高的赵将庞煖为主将。
然而这边。
庞煖却是推辞。
以年纪尚高,不适合任得主将为由,将此次联军主将之位,让给了赵将李牧。
李牧不过而立之年。
相对于将过耄耋之年的庞煖而言。
可以算得上是真正的年轻一辈了。
然而李牧虽然年纪不大。
在各国之间的声望,却是丝毫不差。
前番秦赵结盟之际。
李牧带着麾下赵军,那可是将周围的列国诸侯们,都打了一个遍。
大小数十仗。
那可是无一败迹。
打得周边各国之人,闻得李牧之名,无不畏惧。
列国士卒,闻得李牧之名,皆以退避三舍。
天下几乎大部分的人,都快要将李牧当成第二个武安君白起了。
便足以见得,此番的李牧在列国众人心中的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