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贵妃与顾清欢一块儿守在门口,等候着掌管钥匙的太监过来开门,刘太医就在顾清欢和佟贵妃身后,蹙眉一脸凝重。
“先前不是都还说还好么?怎的忽然病重了?”
刘太医说着,脸上也露出担忧的神色来。
无人回答他。
只过了片刻,掌管钥匙的太监将永和宫大门打开了以后,佟贵妃和顾清欢刚刚进去,就有一个小宫女急匆匆出来了。
“贵妃娘娘。”
小宫女在佟贵妃面前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就道:“那个告知德妃娘娘,温宪公主之死的事儿的宫女已经被关进柴房里头去了。”
说着,又问道:“不知娘娘是否要审问她吗?”
“审!”
佟贵妃表情严肃,冷哼一声就道:“温宪的事儿,皇上和太后都还没发话呢。本宫倒是要瞧瞧,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告知德妃!”
佟贵妃说这一席话的时候,四周都有不少人听见了,他们纷纷低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乱嚼舌根。
看样子,这永和宫这里,出了大岔子呀!
众人心里纷纷有着各自的猜想,也不由的去猜测,到底是谁这么多嘴,要把温宪的事儿说了呢?
佟贵妃这儿,很快和顾清欢已经进了屋子了。
久不来永和宫,顾清欢却仍然记得从前的永和宫是什么样子的,虽说看着并不如何富丽堂皇。
但,永和宫里头的摆设,却都是典雅而又高贵的,虽说德妃这人心思狠毒,但她的品味的确在这些年上磨炼了上来。
用的东西都十分考究,行家里手一看便知道,样样都是价值连城的。
倒不似那些从前落魄,忽然得宠飞上枝头的暴发户似的,尽用些浮夸的东西,来装点自己的地方。
如今。
再来永和宫,从前积淀起来的厚重感已然褪去,永和宫的小花园里,仅仅两三月无人打理,就已经长了不少野草了。
倒是那些原本该四季长春的花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野草们占据了地方汲取了养分,竟然也不开花了。
永和宫里,只让人觉得破败异常。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进了德妃的寝殿,寝殿里一股子的药味,浓重得让人忍不住拿了帕子捂住口鼻。
床榻上,德妃躺着没什么声息,只有一旁一个小宫女守着,见着门口的人来了,急急忙忙要起来行礼。
“不必麻烦了。”
佟贵妃摆摆手,示意小宫女继续守在德妃的床榻边上照顾德妃,就让刘太医赶忙过去给德妃诊脉。
约莫一刻钟后。
经过刘太医的针灸,德妃隐隐有转醒过来的样子。
佟贵妃见状,便问道:“刘太医,德妃的病如何了?方才本宫听说她吐血了,可还严重吗?”
刘太医一听,回头对着佟贵妃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德妃娘娘已经油尽灯枯了。微臣用针,她也只不过是勉强醒过来而已。”
“什么!?”
佟贵妃大吃一惊。
她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闻讯而来的康熙爷、胤禛还有十四贝勒胤禵正好到了门口。
十四贝勒,自幼是德妃抚养长大的,与亲额娘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乍然间听见这话,大喊一声“额娘”立即就冲了进去。
不过——
人之将死,过往几十年的恩情点点滴滴都浮现到了脑海里,仿佛那些不好的事情,也在此刻被康熙爷选择性的忘记了。
毕竟,这一面,或许已经是他们这辈子的最后一面了。
佟贵妃深知帝王心,此刻也收敛眼眸,只对康熙爷说道:“皇上进去瞧瞧吧。”
“嗯。”康熙爷轻声答应,拉过佟贵妃的手,轻轻地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像是在说“委屈你了”似的,便也进屋去了。
胤禛没进去。
他站在门口远远地望了一眼,回头第一个看向了顾清欢,一副想要确定,她还好不好的样子。
“才在寿康宫给太后侍疾,听说永和宫出了事儿,赶忙就过来了。你们——”
胤禛什么都知道,这时候欲言又止,顾清欢便也心领神会的对着胤禛点了点头,道:“妾身和贵妃娘娘很好。”
“就是,一下子听见德妃娘娘这儿的事情,想着要是不好了,总得告诉皇上一声。还好,似乎赶上了。”
“嗯。”胤禛点点头,他信任顾清欢和佟贵妃,自然也只道,她们既然敢叫人通知康熙爷,必然将一切都给安排好了。
胤禛也牵着顾清欢进屋去了,说到底,于情于理,他进屋守在边上,是应该做的。
佟贵妃不肯进去,就道:“屋内人太多也不好,我就在外头吧。里头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也好张罗。”
“嗯,外头风大,姨母仔细一些。”胤禛叮嘱完,便也撩开了帘子,带着顾清欢一起再次进屋了。
胤禛的掌心很暖。
他没有靠近德妃的床榻,只是拉着顾清欢在远处瞧着。
顾清欢瞧见,床榻边上,胤禵紧紧握着德妃的手,两行泪控制不住的滴落了下来,落在了德妃的手背上。
德妃似乎感受到了。
她缓缓醒了过来,眼神有些迷离,脸色甚是苍白。
她一眼瞧见了胤禵,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浑身上下的力气在这一刻都迸发了出来,她忽然坐了起来,拉住了胤禵。
“胤禵,胤禵——”
德妃神色有些恍惚,反反复复喊了胤禵的名字好几次,忽然就大吼道:“太子,是他,是他——”
话音未落,德妃似乎还想说话,可她很快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鲜血瞬间喷洒到了床铺上。
就连胤禵胸口前的衣裳上,都有红红的鲜血。
胤禵吓着了,忙喊了太医过来,质问道:“好端端的,额娘为什么会这样?一定是你们这些庸医没有治好额娘!”
康熙爷听了,表情也肃穆了几分。
德妃有病没病,他心里很清楚,木兰围场秋狝的时候都还好好的,现在忽然如此,康熙爷也有所疑虑。
“……”
刘太医颇有些惊恐,见状回禀道:“德妃娘娘近来身子是有些不好,但也是忧思过重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