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艾潼猛然抬眸，庆幸自己本来就走得慢，最后及时刹车，没有撞上，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刚刚夜洹父兽说什么。
没有祖地？
随之，艾潼视线内突然看到了一个长长的玉石棺木，“这是……”
艾潼的眸子睁大，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这美丽的花海里竟是摆放着一口棺木。
细细一看，里面竟是躺着一个美丽又张扬的女子。
“她叫赤凝……”
“是夜洹的母兽……”
夜川动作轻柔地坐到了那片秃草地上，眸色溢满柔情。
随后无比自然地抚摸着棺木上的透明水流，修长的手指从眉眼到嘴角，一点一点描绘爱人的面庞。
“您这是……”
艾潼看着这样的场景，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觉得莫名有些悲伤。
“小夜一直以为是我将他母兽杀死的，又因我的冷酷教导方式，一直记恨着我这个父兽……”
“这么些年，我从未做过辩解。”
夜川依旧俯身在玉石棺木上，但那眉眼却是皱着，没有放松。
随后看向棺木中的人儿，满眼的后悔又化成了柔情与再也追不到的从前。
“凝儿，我一生挚爱的人，又怎会亲手杀她？”
“不过，我想……若是凝儿看到现今的小夜，就应当不会怪罪我了，而我也可以没有任何负担地去见她了……”
夜川面上一派轻松，此刻的他不再像之前一般严肃冷酷，此刻的他也不再是王族之王。
他只是他——夜川。
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和对爱人无限思念的伴侣。
“您……还好吗？”
对于夜洹父亲突然的转变，艾潼还有点不适应，只是下意识地想要去安慰一下。
上一辈的事情连夜洹都不清楚，那她就更是不知道了。
艾潼秀眉微蹙，不知道夜洹父亲今日将她带到这里到底是何用意。
“你坐到这里吧……到时候夜洹进来了，他就会明白的。”
夜川控制了情绪，慢慢站了起来，让艾潼坐到花海里。
“哦……”
艾潼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夜洹父亲，但还是照做了，向夜川指向的花海走去。
今天的夜川，很奇怪。
艾潼坐下后，心里还有些突突的，但很快，她就渐渐没有了意识，好像掉进了棉花堆里一样。
此刻，夜川在艾潼身后坐好，开始运转武力，看着身前那已经怀了崽子的儿媳，嘴角含笑。
他也是要当爷爷的人了呢。
自然是要送未来的孙辈一点礼物。
…………
时间愈久，夜川的面色就越来越苍白，但他依旧没有停手。
浑身的武力都在流动，顺着他的经络，一点一点进入到艾潼的身体。
艾潼的身体自是支撑不了如此雄厚的力量。
这就需要夜川在输送武力的同时用一股温和的力量护住艾潼的心脉。
其实这些武力被艾潼身体直接吸收的很少，大多都流入了她的肚子，那些胎儿上。
而这也极大地降低了风险。
反正崽子都是要吸取营养的，一天一次和累加一次没有什么区别。
森镜王蛇的幼崽在胚胎期有很强的吞噬能力，尤其是吞噬母体的营养。
所以这一点，完全不需要担心。
日落西沉。
…………
蝶羽去找了夜洹。
当夜洹走入石像地下打开那座石门的时候，愣在原地，没有往前。
经验与直觉告诉他，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很重要的事。
抬眸看去，到处都是凋残了的青色花朵，潼潼正安静地躺在中间昏睡着，而他那冷酷无情雪发俊颜的父兽已经半躺在地上，面色苍老得一点都不像他。
夜洹大步向前，眉不自觉地揪在一起，走到夜川面前，语气有些颤，“你怎么了？”
第一次，他没有直接奔向艾潼。
夜川笑了笑，满脸的褶子都皱在了一起，难看得很，已经明显听出气若游丝，“放心，以后你不用日日给她保胎了，我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夜洹脸色也变得难看得很，一下子抓住了夜川那皱皱巴巴的胳膊，愣了愣，随后疯狂的武力涌了进去。
“我要你做了嘛，别总是自作多情，我不稀罕……”
夜洹嘴角紧紧抿在一起，声音有些抖，一双森黑红眸肉眼可见地妖冶起来，那眸中隐隐可以看见一些晶莹。
“小夜……”
“没用的，别试了。”
夜川勉强控制自己那已经快要僵硬的面部笑了笑，右手无力地推了推。
一双已经十分浑浊的森黑红眸眷恋地看向身旁的玉石棺木，“到时候，将我和你母兽安葬在一起……”
“一千年了，我都不舍得将你母兽安葬，现在……”
“我们终于要在一起了……”夜川眸中含泪，那浑浊的森黑红眸此刻竟是流出红色的泪水。
“老家伙，我不许你死！你还没有给我说清楚，你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开！”
夜洹的武力还在继续输送，但夜川的情况却是一点也没有好转的样子。
夜洹不理解，明明是他最憎恨的老家伙，今日亲眼看着他这样狼狈，没有开心，却满是心疼。
难道是因为他这样都是为了潼潼……
所以他在自责？
夜洹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手下却是不停，一直在输送着武力。
这是他身体本能的行为，也是他不为人知的潜意识。
终于，夜川似是扛不住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摸了摸夜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我只是要找你母兽了……我很开心……”
“到时候记得让小崽子们常来看看我们……”
夜川含笑，看了石棺最后一眼，随后没了呼吸。
这是他身为父兽，最温柔的一天，也是第一次拍夜洹的手。
夜洹愣愣地看着在自己怀里没有了生命气息的老家伙。
雨落，无声。
此刻他真的变成了一个苍老无比的老家伙，甚至他再也无法在自己面前惹他讨厌……
可为什么他会觉得空落落的。
夜洹的手还在输送武力，可夜川却是再也没有给他任何反应，哪怕是一句痛骂。
“主已经去了……”
蝶羽自始至终都站在石门外，亲眼看到了主的最后一面，那时，她虽是面无表情，却流下了一行泪。
走入石门，先是对着石棺跪下，磕了头。
随后走到了夜洹旁边，跪坐在地，看着那不复昔日神采的夜川，蝶羽目光有些空洞。
“其实赤凝夫人，是为了保护主而死，只是……主一直不愿提及……”
“并想以此让少主你磨砺身心，如此才会在未来某一天突破身体最初的桎梏，蜕变成下一代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