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魔道祖师+番外 >第72章 桀骜第十七
    当天夜里,整个修真界掀起了轩然大波。!

    子时,金麟台点金阁里,大大小小近五十位家主依席而坐。首席是金光善,金子轩出门在外,金子勋又资历不够,因此只有金光瑶垂手侍立在他身旁。前列是聂明玦、江澄、蓝曦臣、蓝忘机等家主、名士一级的人物,神色肃然。后列则是次一等的家主和修士,都如临大敌,不时低声私语一两句“我知道”、“迟早会这样的”、“且看怎么收场”。

    江澄是众人目光聚焦的心,坐在前列,满面阴云,正在和旁人一样,听席金光瑶神色恭谨、语气软和地款款道来:

    “……在穷道催动陈情,将那温宁和堆积在谷后树林的尸体全数凶化,杀六名督工,伤者七十有余。随后他便抱着温情,带着这些凶尸去了岐山的拘禁地,要把那里的温氏残党带走。在岐山的监视者们出面阻拦,又被他驱使恶灵和凶尸击退,带着那五十余人扬长而去。进入乱葬岗后,他让几百具凶尸守在山下巡逻,我们的人到现在都一步也不去。”

    听完之后,点金阁一片静默。

    半晌,江澄才道:“这件事确实做得太不像话,我代他向金宗主赔罪。若有什么补救之法,请尽管开口,我必然尽力补偿。”

    金光善要的却并不是他的赔罪和补偿,道:“江宗主,本来看在你的面子,我兰陵金氏本来是绝不会多说一句的,不过几个门生和下级修士而已,杀杀了。可这些督工和低阶修士,并不都是金家的人,还有几个别家的。这……”

    江澄眉头紧蹙,揉了揉太阳穴处跳动不止的筋络,无声地吸了一口气,道:“……我向各位宗主道歉。诸位有所不知,魏无羡要救的那名温姓修士,在射日之征曾于我二人有恩。因此……”

    聂明玦冷冷地道:“有恩?江宗主莫非忘了,云梦江氏灭族血案的凶手是谁?即便是有恩,也早抵消了吧。”

    这几年来,江澄每天都是坚持忙到深夜,今日刚准备早些休息,被这个炸雷般的消息炸的连夜赶到金麟台,疲倦之下本压着三分火气,再加他生性好强,被迫当众低头向旁人道歉,已是烦躁,听聂明玦再提起灭族凶案,心油然而生一股恨意。

    这恨意不光无差别针对在座所有人,还针对魏无羡。

    蓝曦臣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温情、温宁一脉的残部,我查证过,是并没有参与过射日之征的,没有凶案与他们有关。”

    聂明玦转向他,神色略微缓和,却依旧坚持着不赞同的立场:“二弟此话我不同意。身为家族一份子,自当与家族共荣辱、同患难。温氏作恶,后果自然要温氏全族来承担。若是只在家族兴盛时享受优待,家族覆灭了却不肯承担苦果、负起责任、付出代价,这算什么?”

    一名家主道:“江宗主,您这话说的可不对了。您莫非忘了温氏当年是如何对待其他家族的?还跟他们讲什么恩义,为了这点恩义还杀伤自己人!”

    一提到岐山温氏当年的暴行,众人便群情激奋,嘈杂涌动。金光善本欲讲话,见状不快,金光瑶观其神色,连忙扬声道:“诸位还请稍安勿躁。今日要议之事,重点不在于此。”边说边让家仆们送了冰镇的果片,转移注意力,点金阁这才渐渐收敛声息。

    金光善趁机道:“江宗主,原本这是你的家事,我不好插手,但事到如今,关于这个魏婴,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了。”

    江澄道:“金宗主请讲。”

    金光善道:“江宗主,魏婴是你左右手,你很看重他,这个我们都知道。可反过来,他是不是尊敬你这个家主,这难说了。反正我做家主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哪家的下属胆敢如此居功自傲、狂妄不堪的。”他摇了摇头,道:“百家花宴那么大的场合,当着你的面都敢甩脸色,说走走。昨天背着你更放肆了,连他根本不把你这个家主放在眼里这种话都敢说,半点不尊重……”

    听到最后一句,江澄脸色已十分难看。

    忽然,一个冷淡的声音道:“没有。”

    金光善编排得正起劲,闻言一愣,和众人一样,循声望去。

    只见蓝忘机正襟危坐,波澜不惊地道:“魏婴并未说过不把江宗主放在眼里。他原话的意思是,他一向如此肆无忌惮。并无不尊重之意。”

    蓝忘机在外言语极少,连在清谈会论法问道,也只有别人向他提问、发出挑战,他才言简意赅、惜字如金地回答,三言两语,直击要点,完胜旁人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雄辩,除此以外,几乎从不主动发声。是以金光善被他打断,惊讶之情远远大于不快。但毕竟是篡改原话、添油加醋被人当众拆台,微觉尴尬。好在他没尴尬多久,金光瑶便立刻来为他救场了,讶然道:“是吗?原来是这么说的?哎,那天魏公子气势汹汹闯金麟台,说了太多话,一句一句石破天惊,我都不太记得了,含光君居然记得这么清楚。不过,这两句意思也差不多吧。”

    他的记性蓝忘机只好不差,却故意装糊涂,聂明玦不喜此种行为,微微皱眉。金光善则顺着台阶下,道:“不错,意思是差不多的,反正不把江宗主放在眼里是了。”

    一名家主道:“其实我早想说了。这魏无羡虽然在射日之征有些功劳,但说句不好听的。他毕竟是个家仆之子。一个家仆之子,怎能如此嚣张?”

    他说到“家仆之子”,自然有人联想到,堂还站着一个“娼妓之子”,不免窥视一番。金光瑶分明注意到了这些并无好意的目光,却依旧笑容完美,半点不坠。众人纷纷开始随大流表示不满:

    “金宗主让魏婴呈阴虎符,原本也是好意,怕他驾驭不了,酿成大祸。他却以小人之心猜度,以为谁觊觎他的法宝吗?要说法宝,谁家没有几件镇家之宝。”

    “若只是狂妄自大、不懂尊重人倒也罢了,但是他这次却为了几条温狗滥杀我们这边的修士,这是要挑战谁啊?”

    “我早说过他修鬼道会修出问题的吧?看看,杀性已经开始暴露了。”

    “也不是滥杀吧……似乎是只杀了虐待和殴打温宁等人的督工。”

    蓝忘机原本似乎已进入万物不闻的空禅之境,闻声一动,抬眼望去。

    说话的是一名姿容姣好的年轻女子,侍立在一位家主身侧,这小心翼翼的一句一出,立刻遭到了附近修士们的群起而攻之:“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说他杀咱们的人有理了?还要赞扬这是仁义之举?”

    那女子更小心地道:“不……我并没有这么说,诸位不必如此激动。我只是觉得‘滥杀’这个词不太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