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菱就看到穿着衬衣西裤的程修明站在门口来回踱步，他左臂上搭着一件薄款西装，挽起的袖子露出一截健康紧实的肌肉线条。
宽厚稳重的身形被衣物完美地修饰出来，没有多余的饰品，只佩戴了一块款式低调的进口瑞士手表，整个人便显得矜贵而俊美。
跟上次见面不太一样的是，他的头发像是专门做过造型，看起来更为精致和一丝不苟。
纪菱被他这稍显隆重的姿态一震，心跳蓦地快了两拍。
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
衣服是穿了两天的，人是忙了一天疲惫且憔悴的。
虽说为了接待外宾，早上化了一点淡妆，但一天下来，早就黯淡了。
跟精致压根搭不上边。
这样站在他身边，真的好吗？
纪菱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先回去收拾一下。
她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看了程修明一眼，考虑着要不要再回去一趟？
...但阿姨说他都等了一个钟头了。
正当纪菱纠结的时候，程修明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望向她，随后淡笑着挥了挥手。
“...”这下子，想走也不能走了。
不管了！
纪菱咬了咬唇，就这么捏着包走过去了。
“你...”
“你...”
两人隔着一道铁栅栏门，同时开了口。
程修明一怔，眼中拂过笑意，“你先说。”
纪菱躲闪着他的眼神，轻声问道：“听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程修明盯着她，微微颔首，“上次请你吃饭，你说你忙，所以我打听了一下，那些外宾今天已经不在京都大学，要去别的地方参加一个活动，就想来问一下，今天可以请你吃饭吗？”
他半点没提自己等了多久，态度始终温和而体贴，面对这种攻势，纪菱丝毫没有抵抗力。
当初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她也是被他身上这种特质打动，从而倾心...
可是六年过去，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他怎么能做到通通无视，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仍旧对她如此温柔呢？
放在她自己身上，她做不到。
“抱歉，我...”
“没关系。”程修明低声打断了她，眼眸沉了沉。
说实话，他宁愿她对他发泄，不讲道理，也不想她这么客气，找一些礼貌而敷衍的借口来回绝。
“永远不要对我说抱歉，你没有对不起我。”程修明上前半步，右手缓缓抬起，在空中凝滞了一瞬，随即放到了栅栏上。
过了一会儿，才道：“...其实今天我都没指望能见到你，因为你好像在躲我。”
“...”纪菱眼睫抖了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程修明也并没有等她回答什么，看出她的无措后，又转移了话题，“上次见面，我好像把手帕给你了。”
“啊，那个...”纪菱一僵，红着脸说道：“我忘记了，那天回去给你洗了一下，但现在没带在身上，要不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
谁知道他还真的回来要啊！
程修明笑了笑，“没事，等下次见面你再给我吧。”
下次...
纪菱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么频繁地见面，藕断丝连，她真的不能保证到时候还能守住自己的心。
就在两人都没说话的时候，一阵‘咕噜噜’的空响声响起。
纪菱顿时瞪大了眼，手也不自觉捂住了肚子。
今天陪着招待了一天，吃饭也要翻译，中午都没吃多少，现在都快六点了，其实早就饿了。
只是刚才脑子在想别的，就忽略了胃的问题。
这一下就导致如今这么个尴尬的局面...
“...我，我还有事...”纪菱烧红了脸，也没心思想什么杂七杂八的了，疯狂想挖个地洞跳进去。
程修明看着她的样子，却忽然笑了一声，在她马上又要溜走的时候，开口截断她的话。
“外面新开了一家店，听说老板是海城人，做的生煎和灌汤包都很正宗，可以陪我去尝尝吗？”
纪菱哽住，不自觉抬头看他，“你不是不喜欢吃生煎和灌汤包吗？”
程修明敛着柔和的眉眼注视她，生来多情的桃花眸总让人有仿佛被深爱的错觉。
“现在喜欢了。”他低声回答。
“走吧，就在门口，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纪菱十分纠结。
一方面是她确实被生煎和灌汤包诱惑到了，她的故乡在海城，十几岁跟随家人移民到国外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
在国外这么多年，她也尝试过自己做。
但是怎么都不得其法，后来就放弃了。
一方面是，她狠不下心...
纪菱摸着空空的肚子，默默念叨，‘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你说的哪家店在哪儿？”
她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终于松了口。
程修明笑意加深，“你出来，我带你去。”
纪菱就这么被一哄二诱的，跟着他出了校门。
一路上，程修明很自然地和她搭话，从始至终，没有问过在国外的事情，大部分纪菱也能回答上来，两人间气氛还算和谐。
但坐上电车十多分钟后，纪菱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你不是说很近吗？怎么还没有到？”
程修明淡笑着：“我刚才说的好像是用不了多长时间。”
“十分钟，也不算久吧，还是说，和我待在一起，你很煎熬？”
纪菱：“...”
默默凝噎望向车窗外，不敢再问。
都已经跟出来了，说什么都晚了。
“到了。”不一会儿，程修明便带着她下了电车，几步之外就是生意红火的生煎店。
程修明走过去，找到老板，“还有包厢吗？”
老板热情地招待，“有的有的！二楼请，你们两位吗？”
程修明点点头，“麻烦找个靠路边有窗户的包厢，谢谢。”
“好嘞！”
纪菱跟在他身后，听他和老板的对话，本就不稳固的心又动了动。
她有幽闭恐惧症。
只要是在空间比较狭小的地方，她就很难受，严重的时候，甚至喘不上来气。
后来积极治疗，稍微好了一点，但出门在外，也通常都会选有窗户的地方。
她以为，这六年过去，他应该已经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