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这朵花的生长受到了很大的阻碍。
作为叛乱参与者，很多特勤局的特工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参与了这种掉脑袋的危险行径当中。等他们得知事情经过之后，再想退出却是已经彻底来不及了。
许多特工被裹挟着参与到了对联合政府的叛乱当中，他们之中的很大一部分已经开始琢磨出了问题——就算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邪教组织反复多次突破特勤处的保护，那挨处分甚至吃枪子儿的也就是罗利局长自己而已。
为了特勤局的局长发动一场叛乱，这个行为有些类似那些为了割韭菜的企业喊冤的消费者。
贱不贱呐？
但这些特工目前暂时还不会成为最让联合政府头疼的麻烦，真正的问题还在后面呢。
北美综合调查局的干员正在带领着特勤局的特工，并且继续着控制关键地点。和那些已经察觉到不对劲的特勤局特工们不同，北美综合调查局的干员们现在只想着报复，为那些死去的同僚们讨回公道的报复。
这个逻辑倒是也很好懂，北美综合调查局几乎九成的力量都在这次的袭击事件中彻底完蛋。而整个北美局上下最恨的，除了那些藏身在地中海大区的恐怖分子以外，就是总部在东亚大区的本部了。
如果不是因为本部工作不力，这些邪教徒根本不可能拥有如今这么大规模的装备。就算是接收了以前在比斯开湾附近的美军核潜艇基地群，同时还缴获了成体系的AI维护机器人……这个基地对于综合调查局以及联合政府而言仍然是单方面透明的。
他们明明有无数次机会，通过远程打击彻底结束掉这些邪教徒的生命。但本部的那些混蛋，却总是以各式各样的借口推脱。
北美分局的干员们非常清楚，本部留着这些混蛋的唯一目的就是增强自身，打压北美分局——所谓养寇自重，祸水东引说的就是综合调查局本部的行径。
但……北美是北美人的北美。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在大崩溃之后，北美残留的调查和司法机构力量甚至超过了东亚大区。明明拥有最多的资源，最强的实力，却被排除在了联合政府的核心圈里……这本身就不公平，是明显的、毫不掩饰的迫害。
北美分局的干员们天然就带着怨气，而且这种怨气随着时间愈发深重。一边是总局反复试图将北美分局纳入管控的努力，一边是积怨和“北美是我们的”的念头迭加。而所有的矛盾都在真理引发的这场恐怖袭击中一口气爆发了出来。
然后形成了一场开始快速蔓延的野火。
他们和那些被裹挟的特勤局特工不同，这些专业人士非常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毁灭联合政府，为死去的同伴讨回公道。
哪怕这个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
“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和李晓慧的通话停止后，陆沉就一直在琢磨着武侯的事情，他越想越觉得奇怪，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于是，趁着大家都躲在套房里的机会，他向一旁的唐庆隆提出了疑问，“就算AI算力超群，就算它有几万个生物脑作为运算核心……可为什么武侯能够对人心把握到这种地步？几十年前开始培养人物，然后恰到好处的在几千公里以外的地方，让这么多年来的培养恰到好处的派上用场？”
“人的思维如何产生，这在医学领域也仍然是一个不能完全确定的巨大难题。”陆沉解释道，“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人大脑内的神经内、树突轴突、突出和量子运输的结构尺寸都在几个纳米以内。这个尺寸下的微观运动势必符合量子力学基本原理。”
“量子的退相干时间长于人脑的念头产生速度，这说明人脑内的量子环境就像是浪潮一般涌动——退相干的过程仿佛波浪一样蔓延伸展，而波浪冲过的地方重新恢复平静，准备迎接下一次浪潮。”陆沉有些激动地说道，“人脑中的神经细胞无时无刻不处于‘量子纠缠-量子退相干-量子纠缠’的循环之中。这意味着，人的思维是一个量子系统的波动产物。那么，人类的思维过程应当是一个具有无穷多可测量变量的量子系统。”
“而原则上，量子系统不能用具有有限数的简单系统来近似。”重新进入物理学领域后，唐庆隆迅速明白过来陆沉的疑问是什么了，“AI再怎么发展，也只能是一个人造的、有限数构成的近似量子系统。所以它对人心的揣摩不可能100%正确。”
从逻辑上来说，武侯只能是一个正确率很高的AI。但它绝对做不到现在这种“百发百中”的效果，因为它是一个参数有限的运算系统。而人脑是由无穷多变量构成的量子系统——两者原则上不可近似，故武侯不可能永远算无遗策。
“这可能就得涉及量子力学尺度问题了。”唐庆隆想了想后说道，“经典物理学和量子力学之间有一个明显的尺寸刻度。超过这一刻度，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经典物理学。而在这一刻度之内，则是量子力学主宰世界。我们不妨把这个观念应用到社会之中——个人是微小尺度，而社会则是广大的经典力学尺度。”
“个人微观测不准，社会尺度可测可知？”陆沉恍然大悟，“从头到尾，武侯能够明确的只有社会变动，而他的能力就是让自己选中的个人更加靠近社会变动根源，甚至成为变动的原因？”
唐庆隆因为这个推论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要是它真的能悄悄操纵一个人的思维和人格，那这个世界上恐怕就没有什么能够相信的东西了。”
两人正在庆幸的过程中，套房内的电视忽然毫无预兆的自行开始播放起了一个奇怪的画面。就在护卫们试图关掉电视以避免引来注意时，画面上下晃动，然后聚焦在了一脸紧张的杨伟民身上。
“重阳重工在过去二十四小时内，遭到了来自特勤局部分叛徒，以及北美综合调查局的袭击。集团损失惨重，人员伤亡情况正在统计。”杨伟民没头没尾的就开始了公告，结果读了两句才发现自己是从第二页直接开始的——前面的情况说明部分被他直接给跳了过去。
看着慌乱失措的杨伟民，陆沉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电视公开发言第一句就出错，真不愧是你啊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