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纷纷扰扰他们倒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有些事情……就算知道了也没啥用处。
做为临床医生，做为普通的科研人员，他和穆知然只能尝试着通过实验来推动问题的解决——或者对自己内心焦虑的舒缓。
人忙起来就会忘了让自己担心的事情，所以那些格外可怕的工作狂多少都有点不愿意自己面对的人生问题。他们倒不一定是因为有什么严重的心理问题，只是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比累死更加可怕罢了。
克隆人的流水线还没有投入使用，对手头上的人类遗传物质进行重组的任务还没有开始进行。原定的实验内容暂时没有办法进行——但没有实验样本的问题可从来都难不倒申请不到样本的免疫所研究人员。至少陆沉是早就习惯了“想做实验但就是没样本”的困境。
穆知然之前为了测定锂原子核外电子旋转方向的问题，专门申请了一大批大崩溃的脑组织样本。数量之大，曾经让陆沉嫉妒的差点咬碎了自己的满嘴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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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能搞清楚这个问题，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着手研究治疗方案了。”陆沉露出了临床医生特有的苦笑——每当临床工作的时候遇见那些懂一些基础原理和机制，但懂的实在是比较有限可又非常有自信的患者和家属的时候，临床医生就会在自己的脸上挂上这样的苦笑。
克隆人实验的目的，是为了证明量子释能综合症确实与整个自然环境中天然存在的“本底辐射”有关。阻断本底辐射，就会导致量子释能综合症发作，把人变成光，变成炸弹。
对此，他提出的解决方案是，“先拿其他项目的样本来顶上”。用更加直白一点的话来解释就是“穆博士你手头的大崩溃样本给我先用用呗？”
“滴滴，滴滴，滴滴。”研磨机发出了提示音，提醒操作者自己已经把样本均匀研磨成了均匀的，可供研究分析的肉……脑糊。
陆沉用手背调整了一下自己脸上的KS99口罩，打开了研磨剂的上盖，用滴管抽出了一管脑糊，然后向着已经重量归零的电子天秤上摆着的试管里转移，“这些脑组织要是能炸那早就炸了。放到现在都没炸，那就还是重量问题呗？”
“对，理论转化到实际的时候，总是会有类似的偏差。”穆知然把手上的缓冲棉贴仔仔细细贴满了整个金属匣内侧，随后又拼装起了匣子里的支架，“量子释能综合症是全身性的，释放能量的是全身上下所有的氢原子核外电子……那是什么让它们同时能级跌落的？”
“以前我用的样本都只有几克，而且还是让师弟去冷库里取的样本……我现在是真的有点担心了。”穆知然皱眉看着自己面前的金属箱子，有些担心地问道，“这盖子一盖上，万一诱发量子释能炸了怎么办？”
“目前我们还没有观察到未成年人发作量子释能综合症的情况。”穆知然皱着眉头想了想，“考虑到现在未成年人占人口总数的巨大数量，发病数量和人口比例明显不匹配……这是因为大脑重量差异？”
“你觉得这个临界值得有多少？”陆沉又取出一块完成了解冻的脑组织样本，然后随手把它抛入到了研磨机里。和自己的女朋友一起做实验，那可真是有太多的话可以说——一点都不无聊，“做为参考，成年男性的大脑重量大约是1300克到1500克左右。”
用克隆人进行试验的过程，是让这些“人”进入彻底没有蟹状星云辐射电子流的地方，然后观察他们会不会炸。而现在把实验样本从克隆人缩小到冰冻了几十年的人体样本上，势必要对实验过程进行一些细微的调整。
“如果是儿童和成人作对比，那有差异的可不光是一个大脑重量这么简单。”陆沉摇了摇头，“咱们现在能拿来做实验的只有脑组织，所以我给你的参考数据也是脑组织的重量……”
“我也不知道。”陆沉朝着穆知然耸了耸肩膀，“超过200克样本转运必须使用金属屏蔽箱运输，这都是学术委员会的要求。鬼知道他们在担心啥——伱以前没用过这样的箱子？”
就像核武器爆炸的链式反应有一个核材料的“临界质量”一样，量子释能综合症也应有个临界质量存在。只有到达了临界质量，人体的电子能级跌落才会形成连续反应——一个电子跌落释放出的光子撞击其他氢原子的核外电子，吸收电子能量后诱发能级跌落，然后如此反复，诱发广泛释能。
但这个实验很明显不可能直接复现在人体样本上。这些大崩溃受害者的脑组织样本已经在低温冷库里冷冻了几十年，而低温冷库本身就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辐射阻断装置——冷库外层是有金属层遮蔽的。
“这倒是个问题。”陆沉迅速完成了对四个试管的分装——从150克开始，每增加一百克就分装一个试管。最后一个试管450克，正好差不多就是两个样本的总重。“就算是核武器爆炸，也不可能一次就消耗掉所有的核材料。实际的爆炸当量应该远小于核材料的理论能量释放极限。”
“成年人的大脑重量肯定是超过了临界质量的。”穆知然弯下腰，在实验室的外骨骼支持下，轻轻搬起了一个沉重的金属匣子，她一遍把金属匣子轻轻放在桌上，一遍回答道，“但我觉得肯定不能只考虑大脑质量，毕竟人身体内到处都是水分子，氢原子遍布全身——如果只是大脑会炸，肯定炸不出四百多吨梯恩梯的爆炸当量。”
陆沉探头看了一眼金属盒，“不至于吧？四个试管加在一起才1200克，还不到成年人平均大脑重量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总觉得就这么大大咧咧用金属转运不太安全。”穆知然站起身，“你等一会，我看看能不能找点什么东西给里面整点电磁辐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