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魂不守舍？”
米禽也担忧地看着她，“从没见过你这样过！”
陌九低着头，眼睛不知看着什么地方，闻言只是生硬地扯了扯嘴角。
“没事，可能是吹了风，有点不舒服，不碍事。”
两人互望一眼，知晓肯定是有什么事。
三人一起做小世子的近卫，也已经有段时间，彼此间也有了些了解，要不是发生了大事，小九绝不可能露出这样的神情。
“要不这样，你先回去休息，今晚我们两个值班就行。”
野利附和道，“对对，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没什么心思守夜，倒不如回去好好睡一觉，兴许明天就好了！”
陌九机械地抬起头望了他们一眼，声音却不知为何听出一丝哭腔。
“嗯，好，如此就谢过两位兄弟，以后我再补回来。”
两人看着陌九拖着沉重的脚步越走越远，止不住露出担忧的神色。
不过才离开一会儿，怎么一回来，小九就像遭受了什么沉重打击？也没听说族长和少族长下什么命令啊！
陌九没回营帐，只是拿了壶酒，独自一个人坐在山坡上，望着头顶那轮皎洁的月亮，仰头猛地灌下一口，满口辛辣呛出了眼泪，连带着还打开了心里那个装满过去的铁箱。
其实，上次听吕梁说起有位殿下要大婚的时候，她不是没料到。
只是还死死地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宫里有十几位殿下呢，刨去已经娶了正妃的几位，也还有七八位，不一定就是三哥。
没准是祁盛，他整日流连烟花柳巷，皇后一直说要给他物色个姑娘，好好管一管他！
陌九又猛灌一口酒，她还是不能相信那个信封里，是三哥和季蔓儿大婚的请柬。
刚刚族长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她强忍着跑上去自己拿过来一看的冲动，定定立在原地，可是喉咙却像堵了什么异物，呼吸变得艰涩。
那段时间无比漫长，陌九似乎能看到时间流逝的形状。
脑袋一片混乱，她好像只听到族长说，让她跟随小世子去长安参加殿下大婚。其余说了些什么，她没听到。
她不知道，自己长埋于心里的这份感情，究竟算什么，其实根本连说出来的资格都没有。
季蔓儿喜欢三哥，是长安城人尽皆知的事情，三哥对季蔓儿有情，自己也是亲眼所见。所有人眼中郎才女貌的一双璧人，现在终成眷属，自己是三哥的弟弟，应该为他高兴才是！
她抬起头看着头顶的月亮，他孤孤单单地高悬在苍穹之上，肯定也想要一颗星星，依偎在身旁。
如此，寂静的黑夜才有了温度，每一刻才不会如此漫长！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往后一仰，躺在草地上。
现在回去说出一切，自然痛快。
说她根本没有死，而是好好活在西羌？那等待她的，只会是继续被那位老宰辅按在地上屠宰，连跪地求饶都不给机会。
说她不想三哥大婚，因为……
陌九冷笑出声，除了让三哥觉得恶心，又能获得什么？
还有自己那可怜的母亲，陌九眼角有泪滑落，被折磨成了那副模样，可只要她还活着，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虽然一开始走上这条路，并非她所愿，可是现在已成棋局中人，除了破局成棋手，其余都是死路。
她再次睁开眼睛，眼神里闪过一丝冷厉和决绝。
既然自己只能是陌府的小公子，那就顺着这条路，走到底吧！
隔天，野利和米禽见到陌九的时候，她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笑着和他们打招呼，端来热腾腾的奶茶和馅饼。
“昨天守夜，辛苦你们了，我特意一大早去排队拿来的，新鲜出炉，趁热！”
三人在大帐里坐下，野利看她嘴角挂笑，一扫昨日阴霾，才大大咧咧地开口道。
“嗐，小九，你昨天那个样子，真是吓死我们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咱们守夜都不安心，生怕你一个想不开，就抹了脖子！”
陌九闻言大笑道，“怪不得我昨日睡觉，总觉得有人在门帐处走来走去，敢情是你小子在偷窥！”
米禽帮野利解释，“小九，你也别怪咱们多想，你昨日确实很不对劲。你要有事，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尽管开口！”
陌九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没什么事，就是族长让我跟着小世子去长安，有些不安。”
两人不甚在意道，“让你回长安，你愁个啥，这是好事啊！要是咱们羌人流落长安，突然有一天能回草原，还不得乐疯了？”
陌九笑笑，“你们有所不知。我虽是祁人，但因从悬崖摔下来，脑子受了刺激，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再加上我额头上刺字，想来可能以前犯了什么错才流放的。我担心要是被认出来，会给小世子惹麻烦。”
两人闻言点点头，“也是，这事咱们还真没想到。”
“你们在说什么呢？”
说话间，莫折念生从大帐外走了进来。
三人同时放下手中的食物，站了起来，抱拳道，“小世子安。”
念生在桌边坐下，挥手让几人继续用餐，自己也撕了块馅饼塞进嘴里。
西羌虽也有等级之分，但礼仪方面比之长安宽松太多。
加之野利和米禽两人，自小伴念生一起长大，几人之间从不会端着那么许多弯弯绕绕，私下里都以朋友兄弟相待。
米禽回道，“小世子，咱们刚刚说起此次去长安的事，小九担心会添麻烦，因此烦恼了一夜。”
莫折念生抬头看了一眼陌九，乌黑的眼睛下面果然有两个青黑的眼圈。
米禽把小九的顾虑同他讲了一遍，小心提议道。
“要不然，小世子您看，能不能和族长说说，这次就免了小九跟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