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长安城来了个女将军 >第265章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燕山雪花大如席?三哥,我才不相信燕山的雪花能像席子那么大。”

    陌九将书横在祁连面前,彼时他正捧着手炉在火红的炭火上烫酒。

    冬日夜里,她又馋上了新送来的甜酒,喝些酒暖暖身子倒也不错。

    不过,他的酒也不是能白喝的,祁连提出要求。

    “若你能在一个时辰内把这本诗集背下来,待会儿这酒才算上你一份。”

    这能认输?

    陌九立马答应道,“一个时辰?半个时辰我就能背住。”

    天可怜见啊,这本诗集统共也没几首诗,她哪里能有这么许多问题?

    “小九,我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这叫夸张,夸张!”

    祁连被烦的没法,这样的问题没有上百,也问了几十遍。

    “烛龙栖寒门,光曜犹旦开。

    日月照之何不及此?惟有北风号怒天上来。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幽州思妇十二月,停歌罢笑双蛾摧。

    倚门望行人,念君长城苦寒良可哀。

    别时提剑救边去,遗此虎文金鞞靫。

    中有一双白羽箭,蜘蛛结网生尘埃。

    箭空在,人今战死不复回。

    不忍见此物,焚之已成灰。

    黄河捧土尚可塞,北风雨雪恨难裁。”

    他将酒壶往桌上重重一放,“咚”的一声,严肃解释道。

    “这是诗仙写的《北风行》,描写一位北方妇女,丈夫战死沙场,她内心的离愁别恨,忧思难忘,悲愤交加。”

    他是真的有点生气,总是这么吊儿郎当,一点不把正事放心上。

    她以后还有各层擢考,天字级擢考后还有堂试、殿试。

    即使以后考武将,那试也要自己考。

    诗书也是必考项,可她却总是不用心。

    他的话总是左耳进右耳出,半分没落心上。

    可总不会次次都像这次,有个什么其他法子让她蒙混过关了去。

    “小九,不是我要说你,只是你实该上点心。”

    祁连也是恨铁不成钢,“虽说以后考武试,可即使到了殿试,诗书都是必考。”

    “你却总这般不用心,我能帮的了你一次,却保不准次次能帮上你。”

    他叹了口气,“以后,你终究还是要靠自己。”

    “三哥,下雪了。”

    “什么?”

    刚顾着教训陌九,一抬眼,却见她好像完全没听自己在讲什么。

    趴在窗棱上,半个身子探出窗外,伸长手不知在够外面什么东西。

    祁连沉了沉气,“那你听见我刚才和你说到话了么?”

    “哈?三哥,你和我说啥?”

    她果然还是老样子,一句都没听进去。

    不过,陌九完全没注意祁连发沉的脸色,兴奋的指向窗外。

    “三哥,三哥,你快过来看,真的下雪了。”

    “我感受到了,就刚刚,雪花落在我手里,冰冰凉凉,肯定下雪了。”

    祁连还没来得及说话,她跳下睡榻,塔拉着靴子,挑起灯笼跑向门外。

    门一开,呼啸的北风卷进一门雪花,又彭的一声关上了。

    祁连看着她提着个灯笼蹲在竹园里,天色黑,也不知她在干什么。

    不一会儿,她又咕噜咕噜跑进来。

    手里捧了一个小小的雪人,开心叫喊道。

    “三哥,我把冬天带进来和咱们一起过年啦。”

    看她兴致勃勃的模样,祁连心中再大的火也被压的一丝不剩,火气收了收。

    算了,只要她开开心心,能不能功成名就,又有几分重要呢?

    祁连看她冻得像萝卜一样的手指和鼻子,接过雪人,放在窗边。

    哈了口气,把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搓了搓。

    “既是冬天的使者,还是放在窗外,屋内炉子烧着,可不得一会儿就化了?”

    陌九听话的点了点头,“嗯,好,都听三哥的。”

    “三哥,”她喊了他一声。

    他抬起头,“嗯?”

    刚才的话,其实她都听到了。

    “三哥,刚刚,我都知道,我会好好努力,不让你操心。”

    祁连却不十分在意了,“你既叫我一声三哥,为你多操一分心便也是应当的。”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他们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雪景,偶有雪花飞舞,飘进来。

    甜酒丝丝暖意,饮入肠中。

    “三哥,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明年冬天,还要和小九坐在这里饮酒。”

    熟悉的嗓音把陌九拉回到现在,这一刻,陌九第一反应还是拒绝。

    她低下头,看见玄色靴子周围已凝结了层薄薄雪花。

    “不了,不麻烦宁王殿下,我走走,正好醒醒酒。”

    车上那人见她发红的鼻子,却是冷了脸,嗓音已现上位者威严。

    “上来。”

    坐进暖和的马车,陌九鄙夷自己,怎么就被这两个字就吓到了。

    她低着头,整个人笼罩在硕大的银狐斗篷中,一点看不清表情。

    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像以前那样,能和三哥安安静静坐在一起。

    就他们两人,再没有其他人,没有其他人横在中间。

    车外,雪悄悄下着,大雪笼罩了整个长安。

    雪天路滑,马车的速度更慢了。

    “骠骑将军是喜欢披湿斗篷么?”

    “啊?”

    陌九自恍惚中抬起头,投去迷惑与不解。

    见他目光落在自己头上,这才反应过来斗篷还没揭。

    刚刚走了一路,落了不少雪,上车一烤,雪水化了,浸湿衣袍。

    手指头冻的不灵敏,斗篷帽子又太大,揭了几次都没揭下来。

    手伸过来,陌九下意识的挡了下,最终还是退了一步。

    祁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面对眼前这个少年,内心总是莫名其妙一阵酸苦。

    他为她揭下斗篷,拍下外层的雪水,放在炉子边上烘烤。

    陌九见他手指伸过来,这次是要挡住了。

    “殿下,微臣不敢让殿下如此照拂,微臣自己来便可。”

    她摸了摸头发,又甩了甩头,将雪花尽数抖落。

    马车内炉子烧的正热,渐渐身上暖起来,话却不敢多。

    陌九撩起帘子,看向窗外,默默的不说话。

    昏暗的灯笼发出惨白的烛光,雪花飞舞,恰如那天晚上。

    祁连看着炉火映衬中的那边侧脸,好像很久之前,也有人这样。

    也是这样一个冬夜,也像这样陪伴在他身边,她对他说。

    “明年,后年,大后年,大大后年,三哥,小九会永远陪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