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长安城来了个女将军 >第418章 请父皇顺应
    叛军压境,兵临城下,铁骑飒沓,直逼皇宫。

    三日后,魏兵进军皇城,一路直上,没遇任何阻挡,如入无人之境。

    没有强有力的武装保护,长安就是铡刀下一只鲜美的小肥羊。

    无数人盯着羊肉目露凶光,远在大漠草原的北匈骑兵,连夜吹响启程号角。

    假如陌九还活着,她可能想不到,苦心打击多年草原蛮族,只要一场叛乱就卷土重来,死灰复燃。而北匈领队并不是草原刺头左贤王,而是当初貌似恭顺极力促成和谈的大单于。

    三千公里以外的长安叛军,魏长坤为主将,魏长卿任副将,手下一干明字辈小将,各为先锋、校尉、都尉。

    下午,长安一片土黄,死气沉沉的黄色。

    天是黄色,地是黄色,房屋是黄色,草木是黄色,就连威严无比的皇城都像笼罩在一片沙尘中。

    冬季不是风沙季,长安毗邻黄土高原,风沙多发于春季,尤其春末。

    空气很干,沉闷,水分被尘土吸干。

    长街上连个鬼影都没有,只有一条光秃秃的长街孤零零通向皇城。

    衙门三天前发布公告:三日后将有行军长街,百姓务必谨记,闭门不出。

    长安连封几日,最终清算还是到了。

    魏青蓝站在长安最高的钟楼上,黑漆漆的钟楼,背后是一鼎黑沉沉的大钟,俯瞰从长街蜿蜒而过的黑甲,宛如在土地中穿行的黑蛇。

    为什么是黑蛇,他皱皱眉,这不是个好词,应该是一条黑龙。

    历经沧桑的老人静默已久,等的实在太久了,有时甚至都忘了为什么要等。他只是日复一日,凝神屏息,静待最终时刻来临。

    而这一天终于到了,成败在此一举,成王成寇就看今夕。

    他低头看到扶在栏杆上的手,皱皱巴巴的老皮沟壑丛生。

    再没哪一刻比现在更能体会幼安登高时激情澎湃的心意!

    “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他低低吟诵间,军队已经走过长街,直抵皇城。

    城门守军是他们的人,见主将到立即大开中门,迎叛军入主。

    金銮殿前,已有另一支军队等候于此,领兵的正是当今燕王殿下祁盛。

    军队汇合,魏长坤打马走到祁盛身边,彼时他正仰头遥遥望着金銮殿的匾额,流光溢彩的金石,用最标准的篆书,上书“金銮殿”三个铿锵有力的大字。

    已是傍晚最末,在夕阳下,长安似乎只有一种颜色-暗黄。

    楼台殿宇璀璨的琉璃瓦,经过几百年风霜洗涤,即便黄尘漫天,依旧掩盖不了饱经沧桑雕琢而上的沉稳。

    那时祁盛还不是现在的祁盛,那时哇哇大哭的孩子还没有名字,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躺在乳母怀里,瞎了双目的占星师朝嫩嫩的皮肤伸出干树皮一样的手,手指探过额头,又探双目,鼻尖,耳垂,脖颈,最后到胸前。

    停了一会儿,老眼紧闭的苍老脸庞流下两行浑浊的眼泪,“陛下、娘娘,殿下单名‘盛’字或也可。”

    十多年过去,知道这件事的人一个又一个死去,渐渐也少有人提及。

    年轻一辈鲜有人知道还有这一段过往,琼楼殿宇下隐藏的秘密多不胜数,又何止这一桩,他们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反正事情落不到他们头上。

    也是这么冷的晚上,冷的很,守城禁卫对着手掌哈上口热气再搓手都冷。

    哒哒马蹄踏破皇城,空旷殿宇间响起清冷铁甲声。

    天黑的早,一眨眼就要点上蜡烛挂上灯笼才能看到对面的人。

    今日没人点灯,也没宫女在一处处角楼处撑起灯笼。

    皇城一片寂静,紧张在寂静中蔓延,引爆只需丢进一粒火星。

    “殿下,微臣陪您往前?”

    祁盛在长乐宫前停下,长剑打到红漆木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不用,本王自己进去,你们候在殿外。”

    魏长坤答应,退后几步,和魏长卿一左一右守在两边,他们背后是黑压压的铁骑,队列整齐,脸戴黑铁面具,身上散发出的寒气比地上的砖块还冰。

    军队从台阶一直延伸到未央宫拐角,人数之多数不胜数,长列难通尽头。

    他们昂首高坐于马背之上,马背都附着沉沉的黑色铠甲,手执火把,透过冰冷的面具眼神直视前方,仿佛没有生命受人操控的傀儡。

    门吱呀开了,祁盛手按在剑柄上,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向昏黄的亮光靠近。

    长乐宫与世隔绝,就好像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这儿无关。

    历代皇位更迭,上一届帝王难得善终,这都习惯了,能想到的。

    祁武帝已奄奄一息,多日囚禁,帝王的尊荣让他不允许自己邋遢。

    临死也要体面,也要一丝不苟。

    灰白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李恩济在他耳边低语,“陛下,燕王殿下来看您了”,他吃力的拿着拂尘起身,静静候在床边。

    武帝躺在床上,金丝锦被盖到胸口,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神情宁静,似乎睡着了,仿佛做工逼真的陶俑,和真人一般无二,就是没有体温,也不会呼吸。

    祁盛走到两米之外的地方站定,这个距离正好,能看到父皇,又不至于失了君臣之分。

    他从头到尾打量了父皇一遭,几日不见,父皇一下子老了几十岁,满脸盘根错节的皱纹,皮肤蜷缩出深一块褐一块的老年斑。

    “父皇,儿臣!”

    堵住气,殿中陷入沉寂。

    接着举起放在剑柄上的手和另一只合在一起,向久未谋面的父亲请安,打通堵在胸口的气道,“参见父皇。”

    祁武帝已久没有一丝动作,闭眼躺着,和之前一模一样。

    他继续道,“儿臣得父皇庇佑,东祁得父皇庇佑,是儿臣之幸,是东祁之幸。”

    “然,”话锋一转,从怀中掏出一卷早早拟好的圣旨,重重跪在地上,吐字清晰语速急急,“父皇龙体不宁,仍日夜忧思操劳,儿臣甚感忧心,忧父皇龙体,忧东祁百姓,忧苍生福祉,忧天下安宁。中央无力,地方割据,故此,儿臣上秉天意,下应民心,得朝中肱骨之力举,请父皇顺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