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你也不是个好东西，跟日本人眉来眼去，暗通款曲，伱明里，暗里在沪西开设的那些大烟馆里的那些“烟土”都哪来的？
贩卖烟土，坑害国人，这一条罪，你就跑不掉，更别说过去干了多少缺德的事儿。
“沫儿，没事儿了，我先送你去我那里换一下衣服。”程默把现场交给麦凯恩，自己则带着苏沫儿先离开宝隆汽修厂。
麦凯恩已经大致了解情况，自然知道如何处理，况且出现场的是英籍探长克莱尔。
这名英籍探长素来以客观，公正著称，而且办案的时候，谁的仗都不买。
在静安寺捕房是出了名的。
西摩路的家中。
苏沫儿在浴室内冲澡，程默则在外面抽着烟，今天的情形太凶险了，差一点儿苏沫儿就遭殃了。
这些人个个都是亡命之徒，绑票撕票是常有的事情，多少被绑架的人，家属付了赎金，人最终没了的，甚至还要花钱从绑匪手中赎回尸体回去安葬的事情都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当红舞女，电影小明星被绑架后，遭到侮辱后，被载了“荷花”的案子就是吴四宝的换帖兄弟张国震干出来的事儿……
还好自己反应快，把人给救出来了，否则后果真不可设想。
“阿默，我今天差点儿就见不到你了。”苏沫儿洗完澡，换上衣服出来，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显然今天的遭遇确实把她给吓着了，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哪怕是她受过一些训练，但对于一个一直都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来说，确实是一次非同一般的体验。
“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嘛。”
“你还笑，我今天真的是被绑架了，你知道我被捆绑在那个床底下，有多么的无助吗？”苏沫儿伸手捶打着程默的胸口，眼神中充满了委屈。
“我的话说再多，也不如你亲身经历一次的教训来的刻骨，这下你能理解我们所处的什么样的一个环境了。”
“这还不是你惹出来的。”
“沫儿，有些事儿，得有人做，顾三欺行霸市，杀人放火，我抓他，是天理公道，而因为这个，他背后的人报复我可以，但若是祸及家人，这可就触及底线了。”程默阴沉如水道。
“阿默，我不是责怪你，都怪这世道，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和你一道，改变这一切。”苏沫儿道，她也是一个有着理想的时代女青年。
“今天你去永安百货，是谭小雅引你过去的吧？”程默问道。
“她看上了一件裙子，钱不够，找我借，我答应了她，她又软磨硬泡让我跟她一起过来。”苏沫儿解释道。
“既然是她来买裙子，为何你却却进了试衣间？”
“我是陪她来的，根本就没想过要买裙子，但那个售货员拿了一件给我，说是跟我很配，让我试一试，我不想试，奈何小雅也怂恿我试一下，我一想，试一下也没什么，于是就拿着衣服进去试了，谁知道，我进入试衣间的时候，刚坐了下来，隔壁就有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手里拿着毛巾，一下子就捂住了我的嘴，我是医生，马上就闻出来，那是乙醚的味道……”
“乙醚，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搞到的。”程默也猜到了，如果苏沫儿不是一下子被迷晕的话，现场她一定会给自己留下线索的。
能在短时间内致人昏迷，要么是精准的击打后脖颈，要么就是用药了，用药是最安全方便的。
而击打后颈则需要精准的力道才行，一旦出错，那就全暴露了。
“你还记得是谁将你绑到宝隆汽修厂的吗？”
“我只记得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一辆汽车的后备箱内，然后听见外面有声音说是有人报了火警，接着就有人打开后备箱，把我从车上给抬了下来，塞进了你们找到我的那个小屋子的床底下，还用东西遮住了。”
“你可曾听到他们说些什么？”
“我听到他们说，是你得罪了什么纪先生，等天黑之后，把我送到一个叫‘张二哥’那儿，还说了一些难听的话……”
“张二哥”，张国震。
这个家伙，是吴四宝的换帖兄弟，沪西一带有名的悍匪，号称“血腥太岁”，还是个色胚，不知道多少糟蹋了多少良家女子。
这家伙可以说是恶贯满盈。
敢打自己女人的主意，找死！
此刻，在程默心里，已经给这个家伙判了死刑了。
“好了，你先跟我去老闸捕房录一下笔录，然后我安排人送你回家，这几日就不用去医院上班了，好好在家休息。”程默轻轻的拍了一下苏沐儿的肩膀，“报仇的事儿，交给你男人来。”
驱车，返回老闸捕房。
“老许，给苏沫儿做个问询笔录。”程默将苏沫儿交给许清河，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绑架案虽然是刑事案，但是这件案子涉及程默的未婚妻，所以这件案子的调查，谁来跟他抢，那就是跟他过不去。
正在火头上的程默，谁敢来招惹，尤其是程默背后还有英国人支持，就连老闸捕房的总巡约克也都把话传下来了，全力支持程默侦破这个案子。
被绑架的可是工部局警务处高级警务人员的家属，这一次是程默的未婚妻，下一次是谁呢？
这些不法分子简直太猖狂了，挑战的是整个租界的执法机构，这案子要是不破，工部局租界警务处的脸往哪儿搁？
最倒霉的永安百货，无缘无故摊上这么一件案子，暂时关门歇业不说，损失不知道会有多大。
“谭小雅呢？”
“带回来了，头儿，还有那专柜的两个售货员，都一并带回来了。”吕乐回答道。
“问过了吗？”
“还没有，谭小雅是头儿您未婚妻的朋友，我们也不好多问，至于那两名售货员，她们都说这件事跟她们无关，并且什么都不知道。”
“哼，人是在她们专柜试衣间被绑架的，还敢说跟她们无关，真当我们巡捕房都是傻子不成？”程默冷哼一声，如果苏沫儿所言不差的话，售货员硬要苏沫儿试衣服的动机就很有问题。
当然还有谭小雅的怂恿，由头至尾，这里面都透着一股“设计”的味道。
“把谭小雅带到问讯室，我先审她！”程默吩咐一声。
谭小雅知道苏沫儿被绑架，就已经被吓的不轻，后来又被带回巡捕房，直接就关了起来。
这就更令她惶恐不安。
苏沫儿本来不愿意来的，是她硬拖着过来陪她买裙子的，在买裙子的过程中，售货员介绍一款裙子给苏沫儿，苏沫儿是不想试的，结果还是她在边上怂恿……
如此一来，她根本脱不了干系。
“谭小雅。”
“程，程探长……”谭小雅被这一声吓的不轻，坐在椅子上，双腿紧张的往里收了一下，手也不停地揪着衣角，脸上也没有什么血色，显然是内心无比的恐惧和不安。
“今天的事儿，你就没有什么交代的吗？”程默冷着脸，就这么盯着谭小雅问道。
“程探长，我真不知道沫儿她进去会被人掳走，我要是知道的话，也不会让她一个人进试衣间……”谭小雅极力为自己辩解一声，但她的辩解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把整件事的经过跟我说一遍，不要落下任何细节，我会判断你在这件事里头到底是无心之过，还是根本就是同谋，不要企图隐瞒，你逃不过的。”程默说道，“看在你是沫儿的同事和朋友的份上，我已经对你相当宽容了。”
“程探长，沫儿她怎么样，找到没有？”
“你现在才问，是不是有点儿晚了？”程默冷斥一声。
“刚才你进来的时候，我不敢问，生怕会听到不好的消息，都怪我，鬼迷心窍，听信那个售货员说，如果可以带其他客人过来，我之前相中的裙子就可以给我再打折的，我认识的人当中，也就只有沫儿有钱能买那边的衣服，所以，我才软磨硬泡，让沫儿跟我一起过来……”
“那个售货员今天在吗？”
“在，就是她给沫儿拿的那件裙子，还说沫儿身材好，穿那件裙子更显气质，我一看，就跟着劝说让沫儿试一下，反正试穿一下，要是不好看，不买就是了。”
“你本质上还是希望沫儿买下那件裙子，对吗？”
“是，如果一下子买两件的话，是可以再打折的，我那件裙子至少还能再少十块钱……”谭小雅低头道。
“那个售货员站在你面前，你还能认出来吗？”
“能。”谭小雅不迭的点头。
“就因为这个，你就把你最好的朋友置于危险之地？”程默质问道，“这样利用朋友的感情，你不觉得愧疚吗，你的良心过得去吗？”
一连三个问题，把谭小雅问的情绪瞬间崩溃，捂着脸就在程默面前哭了起来：“对不起，我真不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要是知道会这样，我说什么也不会让她陪我过来……”
“沫儿若是没事最好，若是有事，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程默道，谭小雅这种女孩子，若是不给一个深刻的教训，她是不会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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