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听到江卓刚刚说什么，于是问：“什么？”
江卓轻轻地笑：“看着她，有没有后悔没在学校谈场恋爱啊,我现在还记得当年你拒绝校花，校花哭的有多惨咧。”
宋何故挑眉：“你说谁？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可真是无情啊，你现在只记得她了吧，”江卓说着，指了指路苒,“怎么样,我们家女主看起来戏路够广吧？”
宋何故低笑一声：“我选的,有差过吗？”
江卓拍了拍他：“行行,你最厉害了。你那电影筹备的差不多了吧，什么时候开机，主演物色了吗？要不要我给你推荐几个啊？”
“明年底吧，男主上个月谈好了，档期提前留了,“宋何故顿了顿，”配角暂时不急,还差个女主。“
“那我给你介绍几个……还是，“江卓摸了摸下巴,”你想找她？“
宋何故知道,他指的是路苒。
“她还是有点嫩了,“江卓点评路苒,”演技挺好，但是一演到情啊,就有些浮于表面,像张白纸,她经历太少。不过让她磨练几年，多经历点事，就很不得了了。“
宋何故没说话，江卓也摸不透他的想法，他只好又说：“算了，你好好加油，自己斟酌，我不瞎操心了，过去导戏了。“
宋何故应了一声。
……
江卓说路苒有些感情不到位，却是是没说错。
下午这最后一场戏，就陷入了难点。
这一场戏是路苒单独的哭戏，有蛋挞的戏份，但蛋挞的表现却比她好。
路苒眼睛都哭红了，一开始她脑子放空酝酿悲伤的情绪哭出来了，但江卓却不满意，拿着剧本敲着桌子说她哭的没有灵魂。
简而言之就是为了哭而哭，镜头里看到的只是一个漂亮的女孩漂亮的流下了眼泪而已。
哭得很漂亮，但一点都感染不了人。
路苒被骂得不亏，因为确实，哭戏是她最弱的一项。
之后又反反复复拍了五六次，路苒眼泪都干了，最后一场戏还用了眼药水，然而江卓依旧不满意。
路苒背着手，咬着唇站在江卓面前，江卓对路苒说：“我说了多少次，哭的时候眼里要带点不甘，痛苦和困惑。眼泪不要掉的那么快，要慢慢酝酿……唉，”
江卓看着路苒哭红后像兔子的眼睛，叹了口气，想了想说：“算了，你先休息一下吧。戏份挪后点，你自己找找感情。”
路苒因为这场戏迟迟不过，也很烦闷。
江卓把陆尧和其他配角的戏挪前了，路苒在旁边看着剧本，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越发越的焦躁。
她把剧本一放，转身在学校里转悠起来。
校园里这片小路种的香樟树，剧组租的这片是高一高二的校区，还没有开学，整个校园除了剧组，就没有别的人了。
大家都聚在那片，路苒走的这条路，却是已经远离他们了。这条小路十分寂静，因为暑假，校园都是隔三岔五才有人打扫，路上堆了不少落叶，一脚踏上去，脚下便是咔吱作响。
其余的声响，便是头顶树间的鸟鸣，以及它们挥动翅膀时扑哧扑哧的声音。
路的尽头连接的是生态园，路苒记得学校的这种地方一般都有石头椅子，她刚踏上草坪的石子小路，就见面前一束束圆形灌木中，飞快地窜出一只猫，那毛色长相，不是蛋挞是谁？
蛋挞追着一只黑色蝴蝶，跳起来去扑它，蝴蝶动作也快，往上一飞逃过一劫。
蛋挞终于扑到了蝴蝶，就发现这片小花园忽然多了一个人，它停下脚步，蹲坐地仰头看她，发现是自己熟悉的人，嗲嗲地朝她叫了一声，压着蝴蝶的爪子抬了抬，好像在跟她炫耀——看，我抓住蝴蝶了呀！
路苒失笑，她蹲着伸手挠了挠蛋挞的下巴，“怎么又碰到你啦？”
蛋挞舒服的眯起眼睛，猫眼弯弯的仿佛在笑。
既然蛋挞在这，那宋何故应该也在？路苒心思一动：“你主人呢？”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对一只猫在讲话，它怎么听得懂呢？
蛋挞被她挠舒服了，噗通就往后仰倒在地上，尾巴甩了甩，在草坪上滚了一圈。
路苒被蛋挞萌死了，心里的烦闷也因为蛋挞散去了一些。
“心情不好？”
头顶传来一道男声，路苒抬头，宋何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面前。
宋何故低头，望见的便是路苒哭过后肿意未消的眼睛，刘海散开了些，额头因为夏日的热冒出了细细的小汗珠。
她这样蹲着仰头看她，眼眸一眨一眨的闪动，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想……疼爱一番。
路苒叹了口气：“是啊，演不好。”
停了停，路苒又自嘲地补充：“我哭戏一直演不好，可能因为我没经历过什么特别难过的事吧？”
要说每个人到现在，多多少少心里都会有些伤心痛苦，不满不甘的事。
但路苒没有，她知道自己生活顺风顺水，唯一的那些情绪，都被她憋成了一股气，慢慢的就成了推着她往前走的力。
路苒很苦恼，但又跳脱不了这个怪圈。
她觉得这是她的瓶颈，又像她的心魔。
她是一个演员，可演员怎么能不理解这些情绪呢？
她去想这些往事，越是想着，居然越有动力。
宋何故思忖片刻，询问：“你有没有很想要做到的事。”
路苒怔了怔，脑海里浮现一个姿态优雅的身影。路苒抿唇，拍了拍沾在蛋挞身上的小叶子，才慢吞吞地说：“有啊。”
“如果做不到，你会不甘心吗？”
路苒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会。”
“那你试着这样代入，”宋何故放缓了语调，“你很要强，想给你重视的人证明自己能做到某件事，可她还没有看到你做成那件事，就已经开始忽略你了，你拼命去做的事，却成了一场笑话——”
他顿住了，而路苒此时却已经跟着他的话，慢慢代入了情绪。
他的声音平缓，徐徐叙述：“而这时，你即将做成的事情却遭受了重大挫折，功亏一篑。你一直以来的执念，被现实击碎……到那时，你觉得你会怎么样呢？”
痛苦，不甘，痛恨。
路苒低着头，一言不发，撸猫的手顿住了。蛋挞困惑地伸了伸爪子，疑惑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