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宣御医”
程胥看在这情形傻在了那处,被燕瞻一叫,慢了一慢才回过神来,刚要转身却被来人拦住,手中的长剑在灯光中寒光隐隐,
“蒲国公子你你”
燕岐晟回头冲身后人道,
“将程公公带下去”
后头立时有人带了程胥下去,燕岐晟过来一把搂了手脚发软的穆红鸾,抬手擦掉她脸上的血迹,穆红鸾再是两世为人,性子泼辣也没有杀过皇帝,当下紧紧揪了燕岐晟的胸前衣襟道,一个身子都在发抖,嘴唇颤道,
“长青长青我我闯祸了”
刺伤了燕瞻,这可是刺驾大罪,蒲国公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一个也跑不掉
长青和公爹也会被她连累了
“长青我我闯下弥天大祸了”
说话间只是白着脸发抖,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燕岐晟抱了花容失色的妻子,深深看着她,低低亲了亲干涩的嘴唇,
“傻长真,你闯了甚么祸这事儿可是我做下的”
说话间左手的剑一收一送,已是噗嗤一声送入了燕瞻的小腹之中,燕瞻惨叫一声,带血的手指颤抖的指着燕岐晟,
“你你竟敢弑弑君”
燕岐晟放开穆红鸾缓缓蹲下去,将长剑自他腹中抽了出来,鲜血四溅,又对准前头穆红鸾刺伤之处连补了两剑,看着燕瞻死不瞑目的双眼冷冷道,
“便是弑君又如何”
为了长真杀尽天下人都可
穆红鸾见状吓得抱了他腰惊道,
“长青,你你疯了”
燕岐晟回头安抚的冲她一笑,
“放心,我心里有数,这里的事儿你不必再管,我让人连夜送你回去”
穆红鸾摇头,
“不不我不能让你留在此地”
若是被大内侍卫发觉,长青便是一个弑君谋反之罪
燕岐晟带血的手轻拍她后背,
“别怕你看看外头的人”
转过她身子看向外头,院中竟是不少黑衣蒙面,目露精光之人,
“这是蒲国公府暗中培植的暗卫,有一些是我母亲留下的人你也知此事我们早在暗中策划如今不过提前发动而已,这行宫之中的侍卫已全数被我的人替换下”
司徒戌已经投向了他们一方,如今临安皇宫与行宫之内已全数换上了他们的人。
穆红鸾见这情形立时平静了几分,抬头问他,
“长青有几分胜算”
燕岐晟笑道,
“自是祸福难料不过你在此间也帮不上忙,倒不如回转临安去”
想了想凑到她耳边道,
“长真放心,我总归不会让你守寡的”
“这时节还有心思说笑”
穆红鸾抬手捶他,见他虽是手持凶刃,俊容带血,却是面带笑意,意态从容,言语间不是谋反弑君倒是要出去吃酒耍乐,不让自家跟着一般。
燕岐晟又低头亲了亲她,
“长真你信我万事有我担着”
穆红鸾紧紧咬唇,惶惶然与他对视,见他目光坚定,神情坚毅,良久踮脚亲了他一口,
“好,我在家中等你你不回来我便提了剑杀进皇宫去”
燕岐晟点头接过她,塞来的玉钗,看着她转身出去。
燕岐晟直看着她背影消失在大门之处,这才转身回来蹲下,看着已死透的燕瞻,一面将他披散的头发重又挽起,捡起地上的通天冠戴上,一面冷冷道,
“瞧见了么这是小爷的女人,只有小爷才与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是你这荒yin无道,半截入土的昏君可以染指的么”
扯了燕瞻的领子将他重又拉回了榻上,趁着尸身还未僵硬之时一件件的穿回了衣裳,又将他双手放回胸前,见燕瞻仍瞪着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不由嗤笑一声,伸手去合,
“昏君,你早就该死了,能让长真亲手杀你也是你的福气”
抚了一下,却仍是不闭,不由冷笑连连,
“怎么做了鬼都不服气么小爷不怕告诉你,便是做了鬼你也休想打搅长真半分,若是敢不从哼哼便是入了皇陵小爷都能拖了你出来鞭尸”
言语间面容狰狞,神情可怖,双眼之中透出重重暴戾,若是燕瞻真是死后有知必也不会怀疑他说到做到
“嗤”
讥讽不屑的一笑,手中的长剑一晃抽回了腰间。
神鬼怕恶人,燕岐晟若不是为了长真修身养性,只怕早想法子反了
转身见自己带来的暗卫已是将屋中一切回复原样,地上血痕也快速擦干,又用细土均匀的洒了上去,再经人来回踩踏,隔不了多久便没有了痕迹。
“把程胥带来见我”
下头人应命将程胥带了进来,程胥进屋见床上躺着的燕瞻,又四下看了看,心里已是有些明白,燕岐晟拱手道,
“多谢程公公暗中报信,若是我再晚来一步,今日之事只怕不能善了了”
程胥闻言已不知应报以何种表情,立在那处木着脸,涩声道,
“蒲国公子,难道以为这般摆弄一番便能善了么”
他当这宫中上下,三衙禁军,大内侍卫等都是摆设么
燕岐晟笑道,
“此乃是皇帝天命所归,寿终当时,有何不可善了的”
程胥被他一番话说的更是呆愣在那处,失态指着床上的燕瞻道,
“这这叫寿终当时”
燕岐晟过去一拍他肩头,
“程公公放心,陛下正是寿终当时,临终时写下遗诏立皇二子燕守敬为继位之君继承大统”
程胥听得明白,不由白着脸,身子发起抖来,
“你你要矫旨篡位”
燕岐晟闻言大笑,
“程公公此言差矣,如今陛下龙御归天,膝下只一位皇子,二皇子乃是元后嫡出,正统的皇家血脉,继位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又何来篡位一说,至于矫旨嘛便是没有遗昭,朝上诸公必也会众推二皇子上位,若是程公公肯助二皇子一臂之力,以后这大内之中还有一席之地,若是程公公不做,以后只怕能不能安然返乡养老就真是两说了”
程胥立在那处,沉默良久,
“陛上身上的伤又应如何处置”
燕岐晟笑道,
“程公公放心,我自有安排”
程胥猛然醒悟过来,身子抖了抖道,
“你你们早就打算谋反”
他为燕氏父子通风报信,不过是贪图些银两罢了,却是没想到燕氏父子竟有这般大的胆子
燕岐晟笑道,
“甚么谋反不过是因着陛下身子渐弱,已不胜国事繁杂,有心退位而已,只可惜陛下因饮酒过量,气血冲心,以至暴毙罢了”
说完拍了拍程胥肩头,
“程公公知晓应怎么做了”
瞧了一眼床上的燕瞻道,
“陛下遗容整理的有些仓促,还劳烦程公公再伺候陛下最后一程”
当下甩了程胥,转身离去。
程胥这才过去,果然将燕瞻的头发重又梳好,胸前腹部伤口的血痕一点点抹去,取了新的龙袍穿上,自外头瞧半分也瞧不出燕瞻是因何而死,不多时御医到来,程胥一见却是太医院医判诸人,心知果然是早已安排,便退到一旁听几人道,
“陛下身子本就沉疴难返,今日春宴之上竟连饮数杯,以至的血气上涌攻心至淤血堵住了心脉”
正这时燕岐晟已是带了人到夏后宫中,夏后惊惧莫名抖声道,
“燕岐晟,你这是要做甚么你竟敢闯宫刺驾不成来人来人啊”
外头跳出来宫中侍卫,却是一个个如狼似虎,持刀执剑将夏后宫中的宫人全数驱赶到了一处,有小太监惊叫呼喊,立时被一刀鞘拍在面门之上,门牙脱落血流前胸。
燕岐晟对夏后拱手道,
“陛下今夜突发急症已是派人宣御医诊断,只情势有些不好,又特宣了臣等到行宫护驾,臣等职责所在不敢怠慢,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夏后闻言咬牙道,
“胡说,陛下今日春宴上还是神采奕奕,并无半分不适,怎得今儿晚上便突发急症了”
“正是因春日宴上不曾忌口,以至的旧病复发,娘娘难道不知御医再三叮嘱不可饮酒么”
夏后一时语塞,心中暗道,
“原本是想着下药迷昏那穆氏,在暗中将事情办了,偏偏他忍不住要出来见人,还要席间吃酒,这怪得谁来难道真是吃多了酒”
想了想却又觉着不对,
“陛下对燕氏父子如何旁人不知我心里最是清楚,若是真有病危便是叫了司徒戌来也不会叫燕韫淓父子的,更何况便是陛下有事,也用不着如此持刀动枪的闯宫,看来这中间多半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