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大明元辅 >第281章 朝归倭附(圩七)怀柔(二合一)
    例如他说,据史书记载,元朝在退居漠北之后,其实力仍然强盛,至“引弓之士,不下百万众,归附之部落,不下数千里也”的状态,这使其对于周边政权仍然有着较为强大的威慑力,即便面对明朝也有着一定的对抗能力。

    这就导致当时的高丽不敢轻易地完全倒向明朝,否则如果明朝在与元朝的斗争中遭到失利乃至最后走向灭亡,那么迎接高丽的也必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恰逢此时,明朝在与北元的斗争中相继败给了扩廓帖木儿以及纳哈出,这给予了北元朝廷极大的自信,对于高丽的拉拢也由此变得更加不遗余力,“宜助力,复正天下”,这很难不让高丽的统治者陷入巨大的纠结之中。

    另外,早在之前的臣服当中,高丽内部就已经与元朝之间结成了相当深厚的利益链条,元朝在高丽内部也有着诸多代表。如果高丽完全放弃元朝、倒向明朝,那么倾向于元朝的政治集团必然会失去地位,这显然是他们不愿看到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高丽在整体已经接受了明朝善意的时候,却又出现了许多类似于挑衅明朝的行为,如将从明朝到来的使节残忍杀害,又如将进贡给明朝的马匹全部替换成次品马,等等等等,这都使明朝对于高丽的不信任程度大大加强。

    再加上朝鲜频繁上贡、索取赏赐的行为,朱元章对于朝鲜的不满越积越深,两者之间的关系由此呈现出紧张的态势,明朝更是从之前的积极转向保留。

    在这种紧张的时刻,朝鲜内部却发生了异常巨大的政变,原高丽的统治者恭愍王被杀,辛禑王则成功取代了他的地位。对于这一变故,北元朝廷不仅没有给予惩罚,反倒是承认了他的地位。

    这一方面是由于之前的恭愍王对于北元的不忠行为,但另一方面,这也是因为此时的北元已经实力大为受损,不再能够亲自插手高丽内部的政治。

    因此,辛禑王虽然在表面上仍然对北元呈归附姿态,但不仅没有在实际的军事上给予他们帮助,反倒是请求明朝册封自己,承认自己的统治地位。直到北元昭宗去世之后,高丽又彻底倒向明朝,开始沿用明朝的“洪武”年号,并且请求恢复对于明朝的上贡。

    为了弥补之前的错误,高丽这次可谓是诚意满满。面对来自朱元章的不信任和防范,高丽政权一口气将之前五年内失贡的所有马匹、金银财宝、布匹等等全部补齐,不可谓不是一次大出血了。也正是直到这个时候,高丽与明朝之间的关系才再度恢复正常。

    但是,由于朝鲜与明朝有关于铁岭以北地区的归属存在极大的矛盾,这导致两国差点兵戎相见,之前为了建立良好关系所付出的所有努力自然也走向白费。

    正是在这紧张的时刻,朝鲜内部又发生政变,李成桂成功执掌了朝鲜的朝政大权,建立了之后的李氏朝鲜,而明朝也改变了之前的强硬态度,默认了朝鲜对于铁岭以北地区的归属权。

    然而,李成桂在篡权后,明朝与朝鲜的关系又一度趋于紧张。一方面,李成桂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多次废立朝鲜的君主,这让明朝感到十分不快,就连册封都不愿意。

    另一方面,当时的朝鲜将大量女真人招纳到自己手下,这在明朝看来难免有僭越和增强自身实力的嫌疑,朱元章也因此以战争的方式威胁朝鲜放弃继续执行这种政策。

    直到之后,朱元章亲自立下诏书,宣布了十五个不征之国,朝鲜便赫然位列其中,为后面两个国家关系的趋于缓和与良好交往打下牢固基础的同时,也提供了前提条件。

    但是正如之前章节中提到的,明朝对朝鲜的防备依旧如故,如限制火药出口,大力购入朝鲜马匹导致朝鲜马逐渐退化等等,可谓除了打仗,其他手段该用的都用了。

    以上这些,张左治说,高务实听,倒也没有非常特别,毕竟高务实作为当初编纂《大明会典》的实际主笔之一,对于这些事还是很了解的。

    张左治的描述细节更多的集中在这次战争之中。壬辰战争前,朝鲜已升平二百年,民不知兵,节节败退。战争爆发后,朝鲜面临八道具陷、三京沦落倭寇之手的景象。

    张左治道:“下官此前在天津接待过朝鲜谢恩使,他曾对下官说起过朝鲜国内的情状:壬辰四月十三日,车驾西狩。五月三日,贼入京城,车架次于平壤。六月,贼兵至大同江,车架幸宁边,进次博川,继而平壤陷报至,车架次于义州,遣使请兵中原,又请内附。

    而当时据朝廷邸报(大明方面)所言,朝鲜彼时‘八道几尽没,旦暮且渡鸭绿江,请援之使络绎于道’,这些都是有据可考的事实,至于其中内情,阁部自然比下官更清楚。”

    高务实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于是张左治继续说了下去,说当朝鲜使者李德馨入辽东,向辽东巡抚表白心迹之时,辽抚的第一反应是心生疑惑,甚至道:“朝鲜君臣倭至即遁,一失不交,此中不可尽测。”

    而当辽抚将朝鲜国王的彼时第一次“内附”之请上奏明朝兵部之时,兵部同样提出质疑:“朝鲜世祚东方,号称大国,何得一遇倭至,望风而逃?殊可骇异。”

    在李德馨将回朝鲜之时,已经受命带领少数精兵前往朝鲜——名义上是援助,实际上有很大成色是看看朝鲜所说的情况究竟是否属实的祖承训,曾就此事发表看法:“国王安心留义州”。

    总而言之,大明这边无论是皇帝直属的锦衣卫,还是兵部等各部衙,都不断派人前往朝鲜,探测倭情,核实朝鲜情况,以期不要被朝鲜或者倭国,亦或者两者合谋所骗。而不断地使节派遣行为,也从侧面表现出大明对朝鲜始终不信任,大明对朝鲜的绝对“抚藩字小”政策出现了危机。

    另外,当时辽左也是谣言四起:“朝鲜与日本连结,诡言被兵。国王与本国勐士,避入北道,以他人为假王,托言被兵,实为日本向导”,又有说“朝鲜实与倭奴同叛,羊为假王,向导而来”。

    而当时而朝鲜方面也有明眼人,柳成龙就直言明朝对朝鲜的七大怀疑:

    缓于叛变,一也;请兵不早,二也;不存接唐人之哨探者,使之饥困道路,三也;既请兵而又言粮草贵,四也;唐人请我国向导之人,而时无一将一卒立于眼前,五也;自古虽危难之极,而乘舆所在之处,必有护卫之兵,今则荡然无存,自他人视之,晏然如平日,六也;国将危亡则必有投袂泣血,忘身赴急之臣,而一时气象,徐缓宽从,应对酬酢,率多后时,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