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大明元辅 >第125章 重阳大会 下
    王锡爵王锡爵

    沈鲤的这番话,犹如惊雷一般在所有与会之人的脑海中炸响。

    是啊,相比于徐学谟,王锡爵才是真正最应该担心的心学派大佬。

    徐学谟虽然也是心学派目前的头面人物之一,可就如同今天与会众人一般,头面人物也是分了几等的,徐学谟在王锡爵面前算什么

    不错,徐学谟论资历那是远超王锡爵的,可大明朝的官场又不是只论资历倘若只论资历,那高务实一个万历八年的状元,是怎么在几年之间做到兵部左侍郎的

    王锡爵乃是申时行同榜的榜眼,此后一直做着翰林史官,但他在史官任上可没有划水磨洋工。

    早在隆庆年间,他就在南、北国子监都带过许多学生,而且在隆庆五年就成为了会试同考官,还曾在南京翰林院掌过院事。

    到了万历时代,他不仅继续充当同考官,而且作为穆宗实录的副总裁实际编纂了穆宗实录,而当时穆宗实录的总裁就是首辅高拱。

    其实当时高拱对王锡爵的观感并不算太好,因为王锡爵这个人和申时行不同,他从来不是一个低调隐忍的人。既然不低调又不隐忍,偏偏又是心学一派的重要人物,高拱对他的印象显然好不到哪去。

    然而,王锡爵的士林声望使得高拱也不得不用他为实录副总裁,否则这本穆宗实录就有可能在朝廷和士林之间遭到猛烈抨击众所周知你高拱是穆宗朝第一人,你还想把持穆宗实录的编纂那你在这里头说出的话、记载的事,我等正人君子肯定一个字都不会信不仅不信,还要把它批倒批臭,把你这个穆宗朝首辅也一齐批倒批臭

    所以仅此一事就能看出,名声、威望这二者在大明朝的重要性。

    高务实不就是这么快速跻身朝廷决策层的他就是用龙文鞭影以及自己一路凯歌拿下六首状元,外加编纂大明会典来扬名天下,又用“安南定北”两场决定性大胜来获取朝野威望。

    等到名声、威望都够了,再加上皇帝认可他的能力,其他人也无法在“事功”上唱反调,他自然而然便可以跻身高层了。

    而王锡爵在穆宗实录编成之后,又实际主持了世宗实录的编纂修订和补全性质的编纂,因此他的事功也不差相比高务实来说,在武功上差了些,但他的文功是完全可以和高务实媲美的。

    嗯,一定要说差了点什么,那大概就是六首状元这个称号的确过于牛掰了一点。王锡爵纵然也是榜眼出身,而且还桃李满天下,却也依然在这“学功”上差了高务实一线。

    但他也有高务实比不了的地方,比如说:他是天下闻名的大孝子。

    孝道在大明朝的意义已经不必再赘言,而高务实迄今为止还没有什么机会展现他的孝顺,因此与老父生病就请辞回家“日夜亲奉”的王锡爵相比,他就差得远了。

    这也是王锡爵的一大优势。

    甚至他太仓王家之富裕,可能都仅次于高务实,与蒲州张氏相比也毫不逊色。

    既然和高务实相比都已经差不到哪去了,那和徐学谟相比还有什么必要

    今日到场的在京实学派核心人物里头,国子监祭酒也好,詹事府詹事也罢,都是王锡爵此前曾经做过的官,他若是丁忧守制结束被召回,肯定不会继续在这些位置上打转,必然要更进一步了。

    “王太仓若是召回,至少也得一个礼部左侍郎才能打发。”吏部右侍郎宋之韩沉吟道:“但以他在朝野、士林之望,若落于徐嘉定之后,却也有些说不过去依我之见,他此番若回朝,皇上恐怕只能考虑让他顶替潘新昌了。”

    宋之韩这番话算是完全肯定了沈鲤的意见:如果潘晟要致仕,取代他的不会是徐学谟,而是即将回朝的王锡爵。

    已经七十五岁高龄却仍然被召回朝中的陆树声今天第一次发言:“王元驭德才兼备,其在心学一派之中更是难得的有为之人。学望虽高,却不多讲学;文章虽好,却不多制义。他若回朝,原是该做个大宗伯才合适的。但如今大宗伯一职偏偏给了徐叔明此事原本以为只是意外,现如今看来却恐未必。”

    陆树声年纪大、辈分高,是以他称呼王锡爵和徐学谟是称字,而不用籍贯指代。

    许国这时候也渐渐发觉事情不大对劲了,闻言皱眉道:“泉老陆树声号平泉的意思是说,这一切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被计划好的,一环扣着一环,为的就是把潘新昌走后留下的两大要职完完全全吃到他们嘴里”

    陆树声点了点头,但没有再多说。

    许国见状,深吸一口气,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压力重大。张四维刚走,心学一派的首辅甫一上任居然就有这么大的动作申时行难道真想挑起两派的全面斗争不成可这似乎不太像是申时行的做派啊。

    高务实一贯最善察言观色,他发现许国看起来有些动摇了,但还差着一点没有完全下定决心,于是终于主动开口,道:“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众人听得都是一怔,许国更是一头雾水,诧异道:“求真何来这般感慨”

    “无端感慨罢了。”高务实哂然一笑:“不过话又说回来,也不算完全无端人呐,有时候心里想的和手上做的,总是大相径庭。尤其是身居高位之人,更有许多身不由己,很多事都是你想做得做,不想做也得做。”

    陆树声饶有兴致地道:“求真,以你治学治政之顺遂而言,似乎不该有这些感慨才是,若是老夫所料不差,你当是在借此说申汝默此举乃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高务实笑了笑:“泉老高看了,晚辈胡言乱语罢了,当不得真的。”

    说是这么说,但没有人觉得高务实会在这种场合胡言乱语,他肯定是意有所指,其中最合理的猜测也正是刚才陆树声的发问。

    韩楫忽然思索着道:“求真所指,我或许猜到了一些。”

    待众人都朝他望过来,韩楫不慌不忙地道:“求真是说,那些江浙海商已经联合起来向当地出身的官员施压。这压力层层传递,最后全压在了申瑶泉的肩上,因此他这位心学派自徐华亭、李兴化之后的第一位首辅,也不得不一改过去的做派,变得强硬和急切起来。”

    众人一听这话,都觉有理,不过涂梦桂却还补充了一句:“也不能排除另一种可能,那便是申瑶泉与当年徐华亭一般,不得大权在握之时便唯唯诺诺,让人以为他个性懦弱,以图保存。却不知他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