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他從天上來 > 第二十七章 飄雪往事
    月如銀盤,星光璀璨。

    陳臨辭從冥想之中緩緩醒來,時候已是深夜。窗外依稀還可看到不遠處繁華的夜市,仍舊閃爍着點點燈光。

    陳臨辭搬椅窗前,從懷中取出了那本從道場裏帶來的《符籙真典》,看着符祖景弈的畫像,稍稍有些失神。

    從問水酒樓見過那篇真跡,又聽完了青蓮劍仙的故事之後,他的心裏便一直在琢磨着該怎麼將符道與劍道結合在一起,達到那種天人合一的境界,然後成爲一個像劍仙大人那般臭屁的傢伙。

    以天地爲紙,山河做筆,繪出一片符法的世界,真是想想都讓人感覺熱血沸騰。

    星光照射進小窗,燭火搖擺,書頁翻到了永字八法篇。

    熟悉的刺痛感再次傳來,陳臨辭眯了眯眼睛,點、橫、豎、鉤、挑、撇、撇、捺八個筆畫如同利刃一般刺激着他的雙眼,陳臨辭沒有看多久,便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刺痛感緩緩消失,但那片黑暗之中,八個筆畫卻依然沒有消失,甚至到處旋轉,帶動了殘影出來。

    利刃、刺痛、旋轉、殘影......

    陳臨辭如遭雷擊,彷彿瞬間打開了一個新的世界!

    如果字畫如刀劍,那麼刀劍爲什麼不能成書?

    那一道道殘影猶如人影,一撇一鉤都是招式,在按照着古人既定下的路線,組成一個又一個不同的文字。

    天地聽得懂這些文字。

    自然會有響應。

    這便是符法。

    他迫不及待的從桌上提起毛筆,在宣紙上慢慢的寫下了一個水字。

    但卻沒有發生絲毫的變化。

    “難道是哪裏出錯了嗎?”

    陳臨辭放下手中的毛筆撓了撓頭,一股倦意襲來。

    他收起了那本《符籙真典》,躺在牀上緩緩睡去。

    夜色下,星光裏,宣紙逐漸溼潤。

    ......

    ......

    天光破血,人間微明。

    小和尚仁念打着哈欠伸了個懶腰,打開了羅漢院的大門,然後抱着掃帚開始清掃地上的灰塵。

    佛家講究六根清淨,又講究一塵不染,所以這種活兒,小和尚仁念已經幹了整整三年。

    近些時日的工作量尤其的大,因爲每天都有亂七八糟的人要來拜見首座大師,骯髒的靴子踩在乾淨的青石上,留下一道道鞋底的痕跡,讓有些強迫症的仁念十分的不舒服。

    但原來是客,連首座大師都沒有說什麼,誰又敢多嘴?

    反正首座又不用掃地,仁念腹誹道。

    沒過多久,羅漢院就迎來了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仁念擡頭望去,便看到了一個氣質雍容華貴的婦人。

    乾乾淨淨,一塵不染,鞋子上也沒有帶着淤泥。

    仁念嘿嘿一笑,迎了上去。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請問您找誰?”

    一個人前來,不像是那些江湖門牌的作風,想必不是來拜訪,而是來尋人的。

    不會是......

    小和尚仁唸的腦海裏自動腦補出一臉嚴肅的首座大師與面前婦人手拉手的畫面,臉上露出了一抹傻笑。

    “小師父,我來尋遠葉師父有事,勞煩您通報一聲,便說周家故人來見。”

    那婦人施禮回道。

    哦,不是首座大師的故人,是遠葉師叔的老相好啊......

    小和尚仁念將腦海中的首座大師換了張臉,臉上還是那副天真的傻笑。

    “施主您稍等,仁念這就去通傳。”

    望着小和尚轉身走進羅漢院的內院,周姑姑緊張了捏了捏衣角,心裏也有些忐忑。

    出家人一切皆空,不知道多年未年,那個傢伙還會不會顧念舊交,幫一把自己。

    ......

    ......

    這一等,便是半柱香的時間過去。

    在周姑姑望眼欲穿的期盼下,小和尚仁念終於從內院中露出了頭來。

    “施主,請。”

    小和尚仁念行禮說道,然後便帶着周姑姑朝着內院走去。

    羅漢院乃是大禪寺武僧修煉的地方,首座遠悟大師佛法精湛,在大禪寺擁有極高的聲望,當年還曾帶着小和尚仁念遠赴大楚國,想要把陳臨辭納入大禪寺裏來。

    可惜陳臨辭對當和尚沒有一丟丟的興趣,不然小和尚仁念就成了他的師兄了。

    除了遠悟大師之外,這羅漢院內,便要以遠葉大師的地位最爲崇高了。

    但是這位師叔有點奇怪,平日裏有些不苟言笑,甚至很少走出羅漢院的院門,常年就在禪房內打坐,以至於除了羅漢院裏的僧人之外,大禪寺的其他和尚都鮮有人認識他。

    將周姑姑帶到遠葉大師的禪房外,小和尚仁念便抱着掃帚回了前院,一來是他還沒幹完手上的活計,而來遠葉大師與故人見面,他留在這裏,也不太像話。

    周姑姑站在禪房外,來回踱着步,卻始終沒有鼓起勇氣敲開那扇門。

    就在這時,禪房內傳出一道低沉的聲音。

    “既然來了,那便進吧。施主何必拘泥。”

    聽到熟悉的聲音,周姑姑身體僵在了原地。

    良久,她才一咬牙,推開了那扇門。

    禪房內,遠葉大師盤腿而坐,手中還結着佛門的法印。

    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周姑姑忍不住熱淚盈眶。

    她站在原地,就這樣看着他,良久無語。

    “阿彌陀佛,佛門聖地,施主控制一下。”

    遠葉大師的聲音裏不帶絲毫的感情。

    “周天葉,三十年不見,兒子死了,孫女也沒了,你讓我如何控制!”周姑姑憤怒說道:“你只知道修你的忘情大道,把飄雪谷扔在我的手裏,這麼多年都不回去看上一眼,這就是你的慈悲爲懷嗎?”

    “你知不知道,凌兒臨死的時候,還在等着你回去。”

    “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只認識你的青燈,你只知道你的古佛。”

    “......”

    說到動情處,已是聲淚俱下,失了聲音。

    遠葉大師睜開了眯着的眼睛,看了看面前這個早已不復芳華的婦人,淡淡說道:“貧僧出家三十載,心中唯有我佛,並無世間其他。”

    周姑姑看着面前這個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男人,恨恨說道:“周天葉,若無塵世之家,何來出家之說!”

    遠葉大師沉默不言,合掌低頭念道:“施主,貧僧法號遠葉。”

    周姑姑用袖角擦掉了眼角的淚水,悽悽說道:“遠葉大師,凌兒被暗殺你不在,老身不怪你,如今夢槐被人擄走,你管是不管?”

    提到周夢槐被人擄走,遠葉大師那張似乎表情萬年不變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其他的情緒。

    “夢槐她......”遠葉大師顫顫問道:“她出了什麼事情?”

    看着遠葉大師有些慌張的樣子,周姑姑沉聲說道:“周天葉,我還以爲你真的斬斷了凡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