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連他對地底深處的世界，都如此的忌憚，說明那污濁之地，定然超乎他想象的危險，不是他現在能撼動的。
“真拿她和地魔沒辦法？”虞淵虛心請教。
“倒也不是。”
龍頡站在海底，皺着眉頭說：“只要從地底的污濁世界出來，不論海中，還是浩漭上的各方大陸，鬼巫宗的傢伙，和那幾尊地魔都不足爲慮。”
他看了一眼海面的天空，發現兩朵白雲，不知何時已離去。
看不到白雲，意識到浩漭的至高，沒繼續盯着此地，老龍明顯放鬆了，又疑惑道：“鬼巫宗的那個女人，我留不下她，可如果上面的傢伙下手，她是逃不到污濁處的。”
他顯然知道，有那兩朵白雲懸浮，兩位浩漭的至高能瞬間降臨。
污濁外的浩漭地界，鬼巫宗執掌飼鬼圖的女子，哪裏逃得過至高元神的手掌？
“我猜，他們也想知道究竟是誰，給了鬼巫宗和地魔勇氣。”虞淵沉聲道。
“當真有後臺？”龍頡一震。
鬼巫宗神祕女子的許諾，還在耳畔迴盪，她保證給龍族三位至高席位，讓龍族能誕生三頭龍神……
還說是至少！
對龍頡來說，這個承諾其實很有吸引力！
如果做出承諾的不是鬼巫宗和地魔一族，而是更具分量的存在，他興許會認真地考慮衡量。
“可曾聽過源界之神？”虞淵主動提出。
龍頡愕然，“臨天山脈那邊，有所謂的源界之門，傳言能通往一個唯有魂靈可抵達的未知領地。在我們浩漭大世界，一些參悟空間力量者，最容易遭受侵蝕，相信有源界之神的存在。”
搖了搖頭，老龍道：“可惜沒人真正見過，也不知真假。”
“是真的。”
虞淵不誆他，坦誠地道出自己的發現，“我在虛無化的邃林星域，真的接觸過所謂的源界之神。雖然，他是附體在暗靈族的迪格斯身上，可我確信他是存在着的。那源界之神給我的感覺，有點像……陰脈源頭。”
龍頡神色劇變，“能否詳細說說？”
“當然可以。”
虞淵點頭，告訴這頭浩漭的老龍，他彷彿被扯入“深淵混洞”表層入口，清晰地感覺出一股邪惡古老，不可測度的神祕氣息。
那氣息，和陰脈源頭散佈出的意志，有很多相似之處。
“源界之神，神祕的源界，竟然……真實的存在着。”
在他講完以後，龍頡碩大的龍眼充滿了困惑和迷茫，老龍低垂着頭，彷彿想要穿過海底的岩石，滲透到他口中所謂的污濁之地。
猶豫了一陣子，龍頡輕聲說道：“你知道，那幾尊沉睡着的地魔，所在的污濁之地，是怎麼來的嗎？”
虞淵立即正
色起來，“願聞其詳。”
“有沒有感覺，鬼巫宗那女子，弄出的這片海域陰能濃郁，卻異常混亂扭曲？”
“有！”
“你去過恐絕之地，是不是感覺到了，先前海域和那兒有點像？”
“是！”
龍頡問，虞淵答，然後停住。
見龍頡斟酌着用詞，表情很小心，虞淵的心情都跟着凝重了。
他意識到，這頭活了無數歲月的老淫龍，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必然非同小可。
“恐絕之地的下方，是陰脈源頭。一條條浩漭的陰脈支流，最終將匯聚到源頭。然而，不論是陰脈的支流，還是源頭，或者在恐絕之地內，陰氣都是純淨的。”
“這些陰氣，能夠被任何魂靈鬼物汲取，不會扭亂他們的自我意識和心性。”
“陰氣是怎麼形成的，你……也應該是知道的。衆生，人，或者妖，鳥禽，但凡有靈魂的生命，死亡之後的靈魂散逸，都會變成陰氣，會迴歸到浩漭大地，會通過一條條的陰脈支流，最終流向源頭。”
“沒高等智慧的蟲豸鳥禽，死亡後，靈魂化作的陰氣，反而較爲純粹，沒污垢。”
“人族，即便是凡人，因一生的經歷太多，死亡時的諸多負面情緒，惡念，邪念，雜念，都含有污濁之物。越是強的人，死時形成的污濁邪念越多，大妖也是如此。”
“他們死去後，靈魂化作的陰氣，逸入地下一條條的陰脈支流，會被洗滌淨化。”
“而被淨化出去的污濁，又不能任由其飄散在浩漭，便流向了那污濁之地。”
龍頡解釋。
這番新奇另類的言論，讓虞淵聽的茅塞頓開，見老龍停下組織語言，插話道：“類似外域天魔的血靈祭壇？精純的力量，融入血祭壇和靈祭壇，污濁糟粕進入混濁魔胎？”
“你可以這麼認爲。”龍頡也被這個新穎的解釋，弄的眼睛一亮，繼續說道：“而地魔，就生活在地底的污濁之處，彩雲瘴海只是他們對外的一個窗口。浩漭衆生的雜念，邪念、惡念，混雜而成的陰能，就是地魔存在的養分。”
“鬼巫宗圈養的巫鬼，也能在污濁之地存活並壯大。當然，巫鬼以這樣的方式成長，也算是秉承衆生之惡而成，諸多是邪魔異類。”
“現在，你知道爲何鬼巫宗和地魔，會是天然盟友了嗎？”
龍頡說到這，一點不加掩飾他對地魔和鬼巫宗的厭惡，“在骯髒污濁之地求生的東西，不配和我們龍族結盟。龍族當年輝煌時，也嚴禁地魔在浩漭作祟，並在鬼巫宗剛冒頭時，就極力進行打壓。”
“骯髒的傢伙，就只配生活在污濁之地，敢出來興風作浪，
就該被清除乾淨！”
他骨子裏就認爲，斬龍臺將鬼巫宗的鬼物，還有地魔，和他們龍族一起鎮壓，都是對他們高貴龍族的一種侮辱！
鬼巫宗餘孽，和潛藏污濁之地的地魔，覺得和龍族一樣是受害者，該聯合起來。
老龍則明顯嫌棄他們，嫌他們骯髒。
……
通天島。
虞淵的陽神，正在和龍頡密談時，初靈鬼王精疲力盡地，從他煉化的“鎖靈圖”中飄然而出。
圖畫中，一棟棟高樓大殿，竟化作輕煙而毀於一旦。
被他安置在裏面的，許多的鬼物麾下，死了將近三分之一。
少年帝王裝扮的初靈，心情陰鬱，出來後對千劫，還有那齊靈芋說道：“另有一股和恐絕之地同源，卻極度混亂的力量，從外界灌入我圖錄中。讓我無奈的是，我無法知道對方是怎麼做到的。”
他顯得很疲勞，“如果再這麼來幾回，我的那些麾下，恐怕會死光。”
呼！
虞淵的本體真身落下，看着那張奇異的，最初來自於鬼巫宗的圖錄，沉吟了一下，道：“你最好早點回恐絕之地。”
鬼巫宗和地魔聯手，爲害此方天地時，如初靈般的鬼物，將會是最好的目標。
偏偏，初靈煉化的“鎖靈圖”又出自鬼巫宗，正好能夠被鬼巫宗藉助於這點，潛移默化地進行影響。
他擔心初靈鬼王漂泊在外，再被暗藏者來這麼幾次，會變作鬼巫宗的一隻巫鬼。
“我也是這樣想的。有白骨大人在，我待在恐絕之地中，不會擔心被人偷襲。”初靈倒是識相，沒逞強鬥狠的打算，還說道：“爲了避免發生意外，我直接回我對應的那條陰間冥河！”
“你呢？”他又看向千劫。
“我又沒煉化鬼巫宗的器物，我沒那麼多的顧慮。”千劫搖了搖頭，冷哼了一聲，“還有，羅玥既然出了事，我也想弄清楚緣由。”
“因爲我比較特殊，所以先走一步，諸位莫怪。”
初靈不拖泥帶水，丟下這句話後，魂體化作一縷青煙，淡淡地消散開來。
倒是沒發生什麼意外。
……
天邪宗和煞魔宗交界的戈壁。
斬龍臺漂浮於空，虞淵的陰神顯露出清晰身影，看着下面的一舉一動，並通過此神物繼續窺探地底。
“污濁之地？”
陽神從龍頡那兒得來的訊息，陰神也第一時間掌握，知道了那幾尊強橫地魔，只要縮在污濁之地不出，浩漭的至高也沒太好的辦法。
因爲，地下的污濁世界，本就是地魔的世界。
呼！
一具白瑩如玉的骨身，破開空間悄然而至，就在斬龍臺下的乾裂大地落定。
封神的白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