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蓋世 >第一千七百三十二章 一聲抱歉
    天韻國,所屬月夜族的一方星空。

    在天色矇矇亮時,有一位月夜族的嬰孩誕生,而族內的老人早就準備好了儀式,爲那個嬰孩洗淨身子,還向他們信仰的月神禱告。

    彎月形狀的池子內,嬰孩的哭聲嘹亮。

    一道模糊身影悄然出現,指尖有一絲微小血光閃過,似在嬰孩胸腔停留了一下。

    也就那麼一下,此身影就驀地消失。

    片刻後,在外域星空中,一輪微寒的圓月下方,虞淵摸着下顎現身。

    不遠處的虛空浮石上,紀凝霜靜坐着,沒去管虞淵的奇怪做法。

    她似乎已經慢慢習慣了。

    從暗域離開以後,虞淵帶着她只是在灰域的開天耀星,從一個幽深洞穴,去了另外一個幽深洞穴。

    在灰域停留片刻,兩人將灰域的開天耀星當做中轉站,流竄在不同的異族星河。

    還往往是偏僻的一點名氣都沒的,連浩漭人族和妖族,都不願浪費時間的地界。

    因爲在那些地界,生活着的異族本身就是不入流的族羣,且還沒有超過七級的戰士,自然難入人族大修的法眼。

    虞淵就活動在這樣的地界,去看異獸的蹤影,看一些如月夜族、地穴族族人的突破,看他們的心臟奇妙。

    紀凝霜對此不感興趣,也懶得追問什麼,只是享受和他四處漂泊的懶散時光。

    “新生兒的心臟內,初始就有不弱的生命能量。”

    虞淵輕聲低語,很多和生命相關的,本來很籠統模糊的東西,在他心中稍稍變的清晰了一點。

    最近他的本體真身,還有他的陽神,分別在灰域和天外活動。

    他從異獸,從天外如月夜族、銀鱗族和影族那些智慧族羣身上,看到了不少令他深思的東西。

    他發現任何形態的血肉生靈,異獸也好,異族也罷,在出生時就有生命能量,而且就在他們的心臟中。

    從誕生起,異獸和異族的生命能量,其實就在一點點地流逝。

    一個異族的孩子,如果一輩子碌碌無爲,渾渾噩噩地生活着,他每天每夜每時每刻地,全都在流逝生命能量。

    生命能量流逝殆盡的那天,也就是他們老死的那一刻,是生命走到了盡頭。

    普通的異族族人,天生具備的生命能量不完全一致,可差異並沒特別大。

    就好比人族的凡人,有的人能活幾十年,有的人能活百年,雖有一些區別,可並非天差地別。

    他注意觀察許久,發現生命能量的變化,只發生於他們血脈突破的那一刻!

    異族的族人,還有天外的異獸,只有在血脈突破之際,生命能量纔會再次涌現,讓他們擁有更多的壽命。

    除此之外,生命能量只會流逝,不會有別的增長。

    當然,也是有例外的。

    譬如寒域雪熊,他出現在神奇的源血大陸,吞納寒能增強血脈時,也在將其中零星點點的生命能量帶入心臟。

    而且,它每一次血脈的突破,都能再次涌現出生命能量。

    還沒有消耗多少,它便一次次地突破血脈,一次次斬獲更多的生命能量,且還額外地,從寒氣內獲取更爲磅礴的生命能量。

    ——這就是它長壽的祕密。

    其它異族和異獸,可沒有它這般幸運,如果血脈遲遲沒突破,等生命能量流逝殆盡了,也就意味着將要老死了。

    灰神鱷,還有雷蒙獸、三足金烏這類,雖然也是九級血脈,卻是它後輩的後輩。

    如果這些異獸的體內,如溟沌鯤那般,如他一般,有能夠再造生命能量的血脈晶鏈,是否就有悠久的生命?

    此念一起,他頓時意識到在浩漭的妖鳳體內,必然凝結了這樣的血脈晶鏈。

    妖鳳的長壽不死,就是因爲參悟了這部分生命精奧,締結爲血脈晶鏈在體內。

    所以麒麟會老死,荒神會老死,以前的那些老妖神都死了,只有她還一直活着。

    “生命奇妙之一,一條能不斷催生生命能量的血脈晶鏈,只要能形成出來,能再造出生命能量,就有獲得永生的可能!”

    虞淵心有所悟。

    此念一起,他在灰域的那具陽神,倏地化作倒垂鐘乳石形態,有幾條相關的生命道則被點亮,煥發出神祕色澤。

    可這道生命玄奇,只是和延壽長生相關,與異獸十級血脈的勒破沒關。

    他沉吟着,打算先回開天耀星,看一看溟沌鯤,還有深淵巨蜥的巨獸之心,也再看看那頭幼獸的。

    紀凝霜,身爲人族的至高元神,也有無限的生命。

    他也想在灰域內,從紀凝霜的身上找一找答案,看看人族的元神斬獲本源以後,爲何能夠不死。

    “有人來了。”紀凝霜輕喝。

    “誰?”

    纔打算離開的虞淵,驚訝地四處看了看,說道:“這片月夜族的星空,一個七級血脈的異族都沒,誰能破開界壁來見你我?”

    “不是異族。”紀凝霜輕聲說。

    譁!

    明耀的月光,從另外一個月夜族的小天地飛出,迅速到了他和紀凝霜的眼前,變成滿臉鬍渣,抓着碩大酒壺痛飲的人族男子。

    星月宗,月宗那邊僅次於李莎,原本有望衝擊神位的譚峻山!

    譚峻山身上濃烈的酒氣散逸開來,讓紀凝霜眉頭微皺,也讓虞淵愣了一下,馬上從他身上感覺出一種意志的消沉。

    這位灑脫的自在境巔峯大修,不知道因何原因,變得如此的頹廢。

    “譚先生!”

    虞淵搖了搖手,發現他的目光只是望着紀凝霜,眼睛漸漸聚焦,可神情愈發的黯然,似乎對什麼事情都提不起興趣了。

    “譚先生,你怎會在月夜族領地?此地如此偏僻,你在這裏作甚?”虞淵奇道。

    “療傷。”譚峻山冷漠道。

    “你身上沒傷勢啊。”

    “心傷。”

    譚峻山慘然一笑,指着自己的胸口,說道:“傷口在裏面!它被林道可一劍刺穿了,怎麼也癒合不了。”

    紀凝霜一臉費解。

    虞淵本想說明明沒傷勢,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下子噤聲了。

    “我師姐李莎,想要爲星月宗謀奪一席神位,她一聲不吭地迴歸浩漭,希望能左右一下神位的更替,”

    “林道可出了一劍,就一劍!我師姐便形神俱滅,死的是徹徹底底。”

    “她死了,月夜族瞬間跌落爲末流的族羣,月宗也失去了一個宗主,而我失去了一個好師姐。”

    “倒是你紀凝霜,因爲那一劍成功地封神,還順便斷了君宸的希望。”

    “哈哈!”

    “你們劍宗的確霸道,林道可的劍確實天下第一!我知道的,我永遠勝不過林道可,永遠也沒希望報仇!”

    “虞淵,你捫心自問,我譚峻山可曾虧待過你?浩漭時,我明裏暗裏助你,天外時,我幫你和陳青凰謀奪格雷克的血色晶塊。”

    “我星月宗得到了什麼?我師姐死了,星族宗主被囚禁在天外劍獄,柳鶯下落不明。我譚峻山又能怎樣?我斬獲一席神位,也殺不了他林道可啊!更何況,我連那個挑戰他,站在他面前的資格都沒啊!”

    “除了消沉買醉,除了夜夜笙歌,我還能做什麼?”

    譚峻山一邊笑一邊仰頭痛飲,鮮紅如血的烈酒,如紅色泉水灌入他的喉嚨,嗆的他眼淚鼻涕狂流。

    他卻沒以靈力洗滌,也沒以衣角擦拭,狼狽如星河中的乞丐流寇。

    “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