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柳和巴洛這兩位新晉至高，目光也落在貝爾坦斯的身上，在龍頡金色的眼眸深處，同樣浮現出了憂色。
他們也害怕。
在萬靈禁中，貝爾坦斯格殺木魈和月魅女王的時候，明確說了任何在封禁突破的至尊，隨着靈魂的進一步昇華，都將不可避免地被祂的力量所影響。
未來，都可能如龍頡般，化爲祂手中的神兵利刃。
貝爾坦斯說解決會相當麻煩，而木魈和月魅女王不值得他費力，索性就打殺了。
現在大魔神自身難保，他們難道當真就沒事？
正是因爲擔心這個，本該在荒界搜尋水之精奧，穩固現有境界的綠柳，才和巴洛、龍頡般跟來。
“你真處理不了？”陳青凰皺眉。
“淨魂神輝失效了。”虞淵嘆道。
這話一出，知道“淨魂神輝”奇妙的人，馬上明白虞淵該是嘗試過了。
由於失敗了，他才尋到“死亡泉眼”找卡羅麗娜解惑。
“我準備好了。”
大魔神咧嘴燦然一笑，一副渾不在意生死的樣子，“說說看，我該如何配合你？”他望着泉眼內的灰影。
泉眼突然緩緩向外開始了旋動。
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波光瀲灩，從泉眼深處的那道灰影散逸，隨着泉眼的旋動朝着外部蔓延。
滿含死意的詭異符號，如一尾尾攜帶着死亡使命的游魚，在波光中活動着。
一衆至強凝望着那些波光內的符號。
龍頡看到的是數不盡的龍屍，衆多巨龍的殘肢碎肉，龐大的龍骨浮沉在波光中，讓龍頡呼吸急促，感受到極度的壓抑和沉悶。
幽瑀和虞蛛看過去，發現是魎域遭受毀滅，所有魂靈鬼物消亡，陰山、厲司河被吞沒的畫面。
光之源靈，還有大地之母，建木，看到的則是如祂們般的源靈，在一個死寂的天空化爲無數流光消散的場景。
不同的人物，看到的畫面各不相同，相同的是極度壓抑的沉悶感。
灰白波光蔓延而來時，除了不死鳥女皇外，其餘人紛紛下意識地躲避。
即使，那些波光離他們極其遠，他們還是在匆忙避讓。
連造化峯和建木都在遠離泉眼。
呼！
虞淵主動進入灰白波光的範圍。
無數詭異符號和他接觸的霎那，便有大量和死亡相關的氣息，試圖涌入他的識海，扭曲篡改他的思想意志。
也在此時，從他眉心耀出赤紅血光。
“靈魂神壇”的第十層驀地浮現，以極致的生命之力，釋放出一片紅暈，竟然將涌入的灰白波光消蝕大半。
旺盛的磅礴生機，以紅暈方式向外擴散，灰白波光噼啪消失。
生與死是對立的。
虞淵此刻展現的生命之力，顯然比卡羅麗娜的死亡之力更強，直接抹掉了波光內的死亡威能！
呼呼！
波光瀲灩驟然收斂，隱沒在了泉眼內部，不再脫離泉眼向外滲透。
代表死亡之神卡羅麗娜的灰影，沉默片刻，再次傳出他和陳青凰能感知的訊息。
她索要和邪神聖殿相關的一切知識，做爲交換，她會幫虞淵解決大魔神貝爾坦斯體內的侵染力。
“好。”
虞淵先一口應承下來，道：“你先解決他體內的侵染物。”
出奇的是死亡之神並沒有討價還價，她沒有讓虞淵先交出和邪神聖殿相關的知識，而是傳遞波盪，讓貝爾坦斯進入“死亡泉眼”中間的方位。
“她讓你去泉眼中央，但不需要太深入。”虞淵扭頭，看着詫異的貝爾坦斯，說道：“自己小心一點。”
“沒事。”
豪邁的大魔神身披金龍甲，滿不在乎地笑了笑，旋即越過了不死鳥女皇，抵達泉眼的中間區域，好奇地看着灰域問道：“你真的有把握？”
代表死亡之神的灰域微微動盪，傳出了訊念。
大魔神竟然已經能知道，死亡之神所散逸的氣息，代表着的具體含義。
她說她能夠在另一端的冥域，解決源魂的一股靈性意識，就能抹掉貝爾坦斯魔魂中侵染物。
還說虞淵之所以解不開，是因爲源魂和虞淵幾乎共享所有的法則奧祕，說源魂瞭解虞淵的一切。
——除了和源血相關的生命真諦以外。
呼！
在灰影的身後，有一股令人生出強烈求死意味的可怕能量，霍然瀰漫過來將貝爾坦斯籠罩。
貝爾坦斯的金龍甲，和他那具紫水晶般的魔軀，完全被這股能量淹沒。
器物，似乎不受任何影響。
可貝爾坦斯的魔魂，在這股求死意味極度強烈的能量中，卻泛出了求死意志。
大魔神立即燃魂自盡！
卡羅麗娜的力量突然強行干預，所有來自貝爾坦斯魔魂的求死之念，她硬生生地壓了下去，讓那些求死之念就只是念頭。
另一股不屬於貝爾坦斯魔魂的求死意志，化爲縷縷青黑煙霧，從他魔軀內流出。
看着青黑煙霧的流逸，虞淵默然感知了一下，眼睛微微一亮。
死亡之神果然當真做到了！
“血肉，靈魂，都會受她的死亡力量影響。而器物，紫水晶般的魔軀，則不受死亡力量的侵染。”虞淵看了片刻就心中有數了。
她能夠在另一端的冥域，將奪舍自己“亡靈至尊”軀身的那位靈性意識抹殺，就是因爲“亡靈至尊”的軀身，也算是真正的血肉之軀，內中充盈着磅礴魂能。
“邪神聖殿”則是可以被歸類爲器物，不再是軀身範疇，她需要先破解聖殿才能對付源魂的靈性意識。
“還有……”
突然間，不死鳥女皇望着龍頡，林道可，綠柳和巴洛，說道：“你們四個的靈魂之中，也有祂的侵染力，你們想解決隱患也應該如貝爾坦斯一樣。”
還沒有等陳青凰一番話說完，林道可嗖地一聲，率先進入泉眼中間，和貝爾坦斯的魔軀並肩站立。
他元神之劍的修復，利用了貝爾坦斯饋贈的一股精煉魂能，既然貝爾坦斯都着了道，他知道自己恐怕也難以倖免。
果然，他一進入其中，從他眼角也流溢出青黑煙霧。
然而不論林道可，還是貝爾坦斯，站在那股恐怖的死亡能量下，竟都神色如常。
陳青凰暗暗歎服。
她深知死亡之神散逸的死亡意念，有多麼的恐怖，貝爾坦斯和林道可不愧是源界的霸主梟雄，心性之堅韌果非常人可比。
待到龍頡，巴洛和綠柳三位新晉至尊，猶豫片刻後，也進入到泉眼。
三位至高神色瞬間變得猙獰可怖，如在生死之間艱辛地掙扎着，他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分明在拼命抵禦求死的慾望。
他們遠不及貝爾坦斯和林道可那般淡定。
片刻後，當他們的體內，再沒有一絲青黑煙雲散逸，淹沒他們的死亡能量被卡羅麗娜收回。
虞淵通過灰影波盪傳來的訊息，通過觀察這些人的自身狀況，得知越是着重靈魂修煉者，譬如大魔神貝爾坦斯，越是難以擺脫祂的侵染力。
林道可畢竟是人族至強，他靈魂也足夠強大，也很難抵禦源魂的奪舍。
反倒是龍頡，綠柳和巴洛，由於着重血脈的提升，和自身血肉的強大，沒特別在靈魂壯大上下功夫，以後還比較容易擺脫祂的奪舍和侵染。
“我也兌現承諾。”
輕咳一聲後，一道灰綠色的記憶幽光，從虞淵眉心射出。
記憶幽光在灰影身前停住，像是一條流淌的溪河，內部涵蓋所有他打造邪神聖殿的經歷，和聖殿相關的一切。
灰影滿意點頭，又是一道訊念傳來。
“切記，永遠不要讓你魂壇的第九層，變爲第十層。當你壓不住第九層，等第九層登頂時，祂就會再次過來奪舍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