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文怡擡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兒子，和他手邊放着的離婚協議書，催促道，“簽字吧！她不過是個啞巴，雖然給我們厲家生了孩子，但我們也沒有虧待她，這樣的女人，沒有必要再留念了！”
厲沉溪卻避開了母親的嘮叨和催促，反覆思量再三，最後直接起身，拿起了桌上的那份協議書，徑直離開了辦公室。
“沉溪……”
蔣文怡激動地在後面呼喚着，但男人向外，步伐不停，恍若沒聽見一般。
市區的公寓樓，舒窈剛剛哄睡了寶寶，因爲不知道像現在這般自由還有多久，看着牀上酣然入睡中的孩子，她心頭攢動，一時間淚水溢滿了眼眶，幾度欲奪眶而出，卻都被她努力剋制着。
這個時候攤上官司，加上早上看到新聞中報道的那些內容，看來，她和厲沉溪離婚的同時，孩子撫養權問題，也必定會爭執一番了。
她正想着，樓下突然響起了門鈴聲。
舒窈皺了下眉，看着孩子還在睡，就快步下了樓，打開門，竟愕然的看着出現在門口的厲沉溪。
男人一身的風塵凜然，清雋的眸子盯着她，長臂突然一撈，直接扣住舒窈的後腦，隨着兩人身體旋轉，關上玄關門的同時，也將她抵到了一側的牆壁上。
微涼的手指輕撫着她的脣，指腹一點一點在她臉頰上滑動，拂過她的長髮攏去了耳後，明明是輕柔的動作，但因爲眼底寒光迸濺，卻讓整個動作看起來，陰森又瘮人。
以至於舒窈緊繃的身體，在他的控制下，一動不動，像木偶一般，就連視線都恍若定格住了。
男人注視着她巴掌大小的小臉，視線一寸寸掃過她的美眸，淡色的薄脣許久才慢慢翕動，道出的話語冰寒徹骨，“我只問你兩個問題，如實回答我。”
時隔多日不見，相逢時就是這般的語氣和質問，舒窈一時沒忍住，冷然的脣畔輕微勾起，苦澀的冷笑接連而出。
厲沉溪看在眼中，加深了瞳孔的深邃。
他居高臨下，平日裏剛毅的下顎線條此時也如出一轍的冷冽鋒銳，似乎看到了她的注視，他微微側頭傾覆在她耳邊，聲色低沉，“綁架案，是不是你做的？”
厲沉溪靠的太近，說話時溫熱的氣息，盡數撲到了她皮膚上，癢癢的，也涼涼的。
舒窈只是靜默的看着他，面無表情。
對於綁架案的話題，就連警察審訊時，她都緘口不言，更何況是厲沉溪詢問了。
她能說什麼？
直接說不是，他會信嗎？
如果真的相信，此時此刻就不會過來詢問了！
她再多的解釋，在不信任的眼中，也只是厚顏無恥的狡辯罷了！
多說無益。
厲沉溪凝視着她的眼眸，心中暗忖，皺起的眉宇更甚，似乎對這個問題也不想再問了，直接轉入了下個話題——
“你真的想和我離婚？”
說這幾個字時，他欠起了身，放開她的同時，也從西裝口袋裏拿出了之前帶過來的離婚協議書。
他轉身，在房間裏踱步，並將協議書扔到了茶几上。
舒窈看着那薄薄的兩張紙，心卻沉沉的，顫動的睫毛透着難耐的心境，極好的斂下眸，將其中的複雜盡數藏匿。
厲沉溪就站在不遠處，俊逸的臉上還透着似笑非笑的痕跡，但她很清楚，此時的他暴怒已然，只不過在遏制着，手臂上暴跳的青筋，早已將一切出賣。
他幾乎一字一頓，話語乾淨利落，清脆低沉。
反覆的詢問，無外乎想等待着什麼樣的結果，他心裏很清楚。
只是舒窈看着他，朝着男人的方向，邁開了步伐，不遠的距離，差不多二十幾步，恍若走完了她這二十幾年的人生。
從初見的歡喜，到懵懂的愛意，再到魂牽夢繞的依依不捨……
她像大夢了一場。
爲了這個男人，曾幾何時，她心甘情願的願意放下一切，包括生命，但現在想來，當初的想法，又多可的可笑啊！
舒窈走到他近前，厲沉溪不知爲何眉心輕微一跳，他看到了她臉上的失望，竟讓他心口如壓了巨石，悶悶的發疼。
“厲沉溪，離婚吧！”
她擡手錶達，簡單的手語動作，卻讓厲沉溪一時間視線僵住了。
舒窈不會忘記，他和韓采苓在一起時的神情，那是發自內心的歡喜和高興啊。
很多人拼了命的工作掙錢，努力付出，只爲了換來‘幸福’二字。
但什麼是幸福呢？
幸福是每天都要笑着度過。
既然她不能讓他臉上的笑容爲自己綻放，又何來的權利，束縛住他對幸福的憧憬呢？
厲沉溪卻視線清冷的盯着她，再道，“你確定和我離婚後，你不會後悔？”
舒窈微微垂眸，笑容更顯蒼涼，手語迅速表達句，“我早就忘了後悔是什麼了。”
“好！很好！”
厲沉溪咬牙怒道，緊盯着她的視線更沉，也更深。
旋即，他馬上拿出筆，彎腰俯身在茶几上拿過文件，直接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後起身看向舒窈，“離婚可以，房子車，還有一定金額的補償款分文不會少你，但前提是，厲政要歸我！”
舒窈猛地愣住，不對啊！她之前簽署的離婚協議書上，有過明確的標註，政兒的撫養權歸自己所有！
就算自己現在面臨着綁架案的糾紛，但也會盡快解決的，怎麼可以……
她上前一步，直接從他手中奪過了那份離婚協議書，仔細一看，協議書上的條款都更換過了，但下面的簽名卻絲毫未動，看得出來，這被人動了手腳。
“厲沉溪！你竟然和我玩文字遊戲！政兒是我的，兒子必須跟我！”舒窈憤然的一把摔了協議書，手語衝着他怒道。
他卻望着她，視線複雜，“我說過了，離婚可以，但兒子一定要歸我！”
說完，再留給她的只是男人向外走去的清冷背影。
舒窈神色微怔，反應過來後慌忙的衝跑出去，卻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駕車離去。
盯着那道離去的車影，舒窈憤然的攥緊手指，卻忍不住一時間腹痛難忍，不得不扶着旁邊的圍欄大口喘息。
可惡的厲沉溪，竟然在最後關頭，和她玩起了文字遊戲，到最後，還想要和她爭奪孩子……
殊不知，勞斯萊斯在路口轉彎，兜兜轉轉一圈，又從另個方向駛了回來，停在路邊，看着遠處扶着院子圍欄的女人，視線發沉。
緊握着方向盤的手指，力道過大，青筋暴跳凸起，猩紅的眸低，一絲雜亂極快的閃過，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