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涵不免得這樣想，同時不免得猜測，因爲面前的希斯特利亞低着腦袋，貓耳朵隨着掌機遊戲中的音樂一彈一癱又偶爾挺立，洋洋得意着，而與希雅的快樂與沉靜對應的就是她手中捧着的法老繃帶，以及對方那放在自己大腿上的剛剛脫掉小靴子，被白色連體襪包裹着的沒有一絲異味的小腳。
她的足掌纖長，分明纖細的腳指頭撐着襪子的加固部分。
“怎麼了？你該不會沒有幫人裹過布巾吧？按照哪種方法來做就可以了。”
魔女幼崽比陸地人幼崽活潑好動許多，哪怕才一年的歲數就經常逛街和跑跑跳跳，她們穿的是孩童穿的純色絲絨襪，外面不太適合穿別的襪子，因爲本身就挺厚的了。因此，魔女幼崽最常見的就是在腿上、足掌上裹上如一層薄如透明的布巾。
爲了最大程度接近魔女，畢竟幼崽們大多一歲就已經過目不忘了，因此江涵還藉着‘爲照料克蕾雅做準備’的去了趟育兒園，研究了一下魔女幼崽的生活，免得以後和別的魔女說話時候露餡，不過倒是想不到而第一次使用這份知識卻是在跟希雅的這個場合。
“我知道怎麼裹，請您把你的右腿擡起來一點好嗎？”
“好~啦~”希雅拖長音說道，隨之把腿擡高了點。
江涵伸出左手捏住對方的腳踝：
“法老巨貓燈的骨頭可真脆。”
她面色無常，甚至帶着幾分好姐妹式的嘲諷。
這就是在魔女閨蜜中很稀疏平常的事情，魔女把肢體接觸當做好姐妹好閨蜜的一種象徵，就像是江涵上輩子裏古代的兩個男人睡一起一樣的稀疏平常的事情。
她幾乎說服了自己，用超人的意志力控制住了臉紅。她回憶起如何幫人裹布巾的教程，右手抓住了繃帶，先輕輕的在對方腳底板到腳踝前繞了個圈，再順着趾骨縱向包裹，手指帶着繃帶卡入對方的足趾中間做了個柔軟的結。
就像是戰地醫生一樣。
她想。
再用着過木乃伊的方式纏兩圈豎着串一下，繞兩圈串一下。
害羞的情緒反而消失，江涵饒有興致的幫‘法老’裹繃帶，倒是起勁起來。
“嘿，停下啦。”
還是希雅在她快裹到大腿上半截的時候出聲阻止。
江涵如夢初醒，將繃帶的頭交給對方。
“你裹得…”希雅自己在大腿上打了個蝴蝶結同時觀察腿上的繃帶，“…就跟貓燈動手一樣！”
仔細一看，江涵纔有點害羞。她的手藝確實不怎麼樣，繃帶之間的縫隙有點大。
不過停下來後，才反應到那十足舒適的手感……
可惜隔着連體襪。
江涵有點遺憾，理論上來說是不太可能有給不穿防寒衣的魔女這樣綁繃帶的機會，因爲對於魔女來說，防寒衣等同於非常緊密的防護，除去杜靈璇這種不穿睡裙或睡裙裏套了件四角睡褲的魔女之外，大部分魔女連睡覺都換上家居防寒服。除非關係親密到成爲真正的閨蜜，朋友，而不是口頭上說的閨蜜關係。
也許和希斯特利亞永遠也無法抵達這樣的關係。
江涵此刻是這樣認知的，雖然說她們是師徒關係，這關係比親人還近，但無論如何，江涵都無法透過一層迷霧去看穿希雅的特性。
反而和杜靈璇這樣的魔女卻能很快的搞好關係成爲親密閨蜜。
杜靈璇真誠，如太陽；希斯特利亞深層，如月亮。
在江涵思索着希雅的時候，被她思索的對象站了起身，抓過一條貓貓蛛絲繃帶站在了她面前。
她表情太明顯。
希斯特利亞聲音中蘊含着笑意：
“別害羞，爲師我啊，給你的貓耳朵綁繃帶啦，不會給你身上綁的。”
這話說的多有水平？一點都不像是師傅，倒像是一些書裏面的……
江涵控制住情緒，抖動了貓耳，裝作一副貓咪得意的表情說道：
“貓耳朵可是很重要的。”
“我也覺得你的貓耳朵很重要。”她走到了江涵背後。
這讓江涵略微有點不安，她算是天生的掠食動物，每次有人或貓到她背後就會讓她不安。也許只是眼睛稍微瞪圓一點，也許是背上的肌肉微微繃緊些許，也許是充滿警告意義的喉嚨發出的嘶聲。
她又感覺到了魔女接受的現代教育要求【控制獸慾與本能】這點是多麼的重要，倘若她們不被這些規則與對同族的愛所束縛，那麼她們絕對是這世間最危險最墮落的生物，沒有之一。
她剛纔差點就想要本能的一貓尾往後甩去，同時施展一個法術刺穿對方的脊椎骨……
“不要緊張。”希斯特利亞從背後說道，“不要擔心你的安全，姐妹。”
“……”
江涵沉默了些許，感覺到一雙套着防寒服的手輕巧的撫摸自己的貓耳朵，終於，她神色放鬆了一點：
“爲什麼這樣說？”
“你似乎對一切都很提防，警惕的小貓，不用擔心這些事情，我的徒弟，你大概率是在精神上面有了點問題，放心……我們魔女大部分都會這樣負重前行。我們雖然將它們定義成病症，但也定義爲我們人性中的一部分……比如說安潔莉特那見到人多就不開心的性格與脾氣。”
“我只是有點討厭別人站在我背後。”江涵說，不過她覺得自己的語氣與詞句都太無力了一點。
貓耳朵上面的觸感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安全感。
希斯特利亞從背後跳起，落入沙發裏她旁邊的位置，一瞬間的顛簸讓她心情愉快的發笑。
江涵見她用纖長的手指在空氣中一抹，一面水做的鏡子就出現了，在那裏面，一個五官長得明媚的貓耳女孩正看着鏡子。
…是我。
江涵一邊有點心虛，一邊有點勉強的看過去。
自從安潔卡維拉說過她要不要買化身系的法術之後，她就一直避免去照鏡子，思緒是很難控制的住，每次照着鏡子她都彷彿能看見裏面的女孩冷冰冰的望着自己，眼神冰冷而無情。
她凝視着水鏡裏的明媚少女的表情慢慢陰沉，眼神慢慢變冷。
身上的血液彷彿凍住。
忽然，纖細的手指從旁邊伸過來，戳了戳她的臉，與之傳來的還有希雅那令人安心的甜美嗓音：
“發什麼呆呢？你這麼可愛多笑一下，看看我的手藝怎麼樣？”
江涵被捏着下巴往上擡，視線看向了自己的貓耳。
那是被繃帶綁的非常精細的貓耳朵，大大的霧仙貓耳被繃帶綁着，就好像是繃帶貓一樣。
她問：
“誒？怎麼只有一隻耳朵被綁上了……”
“因爲只送給你一條嘛。”希雅攤了攤手。
終於，江涵掩着嘴巴笑了起來，又用尾巴戳了戳希雅的肚子：
“那你還得送我一條，姐妹，貓的了！”
原來的江涵，可沒有貓這麼漂亮的貓耳朵和貓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