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臨高啓明 >第一百七十四節 杜元老的醋意(二)
    張家玉“求藥”成功,還機緣巧合成爲張梟的“幕僚”的事很快就在申澳學社裏傳開了。一時間引起了一陣小小的轟動,也招來了許多人的羨慕嫉妒恨。畢竟雲集到這裏來的讀書人除了少數抱着“求知”的目的之外,大多數都是懷着一顆功名利祿的心,準備拿學社當作跳龍門的踏板。

    現在,這個年紀輕輕的秀才,靠着去求藥就得到元老的賞識,立刻簡拔在身邊,這簡直就開了倖進之門。

    倖進之事雖然歷朝歷代都有,但是在讀書人和大多數官員看來都是個地地道道的貶義詞,屬於“壞了規矩”。因此大多數人雖然很對張家玉的才華和膽氣很佩服,但是對他靠着這樣的手段一躍被簡拔到首長身邊,大家還是頗爲不滿的。

    自然爲張家玉辯護的人也有,但是這些人在整個申澳學社裏屬於少數。一時間,申澳學社裏議論紛紛。

    這聲音也就傳到了崔漢唐的耳朵裏。崔漢唐一見輿論洶洶,大有分裂學社的意思。他覺得還是得出來安撫一下書生們的情緒。便在每週的“講道”環節上把這事拿出來說了說,澄清說張家玉目前只是見習幕僚,並非大家所說“參議”,更不是公務員。

    “……而且呢,我還要澄清一點,這小張啊,並非一天到晚跟在張梟屁股後面,他現在主要是待在醫院裏服侍他老孃,這個,嗯就是……孝,對,純孝!張梟呢,也是看在這個份上,纔給了他這麼一個機會。以後他要我大宋的公務員還是要通過考試的。不是張梟一句話就可以當官的!”接着他話鋒一轉,“你們也不要抱怨,其實這對你們來說一樁大好事。說明我們大宋元老院的元老們是非常看重學社的--你們看,張家玉不就是個例子?”

    倖進破壞了規矩,所以令所有人厭惡,但是要是能落在自己頭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崔漢唐的這番話總算是暫時安撫住了學子們的情緒。

    見學子們都不再說話,崔漢唐纔回到自己的“靜室”,一個人的罵罵咧咧:

    “張藥師你大爺的,你竟敢截道爺的胡!要不是你是元老,我這邊沒苗人,不然絕對給你下盅,不行這口氣道爺咽不下去,必須找你說道說道,就算拉不來張家玉我也得出口氣。”

    說完他捏了捏拳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後就準備收拾一下去找張梟嘮嘮,好好拍拍他那瘦的跟麻桿一樣的肩膀。

    但是臨到出門他想了想不能就這樣便宜了他。說白了自己和張梟都是元老,又不能大打出手,就算陰他一下,讓他貼幾天膏藥也難解心頭之恨。最好能讓張梟長期頭疼頭疼……

    他忽然想起了“合作伙伴”。這小杜是“名人蒐集癖”,一直打算着把“嶺南三忠”收入囊中。當然以崔漢唐的看法來說,杜易斌的想法多少有些異想天開。但是異想天開不管他的事,張家玉被張梟收走,這小杜知道了肯定非常之不開心,大可聯絡他去搞一搞。

    想到這裏,他立刻擬了一封電報,送到了電報局發給恩平的杜易斌。

    “NND!”恩平的杜易斌收到了這份電報,猛地一拍大腿,“俺的家玉怎麼被你給截胡去了!”隨後他把電報一甩,大聲吩咐道,“快,給我準備船隻,我要回廣州!”

    張家玉本來是求自己的,沒想到被張梟這傢伙撿了漏,得想辦法找回場子來。

    杜易斌看着崔胖子發來的電報一臉“被背叛”的表情:本來他已經想好了,讓張家玉跟着自己混,然後讓張家玉信奉新道教成爲道徒,再在什麼打醮上露面,這樣就算是把老崔也給糊弄過去了。兩全其美!沒想到因爲忘記帶了個人印章而被張梟給截胡了,這TM算什麼事。想到這裏,他決定晚上要狠狠地懲罰生活祕書,誰讓她忘記給他帶印章了。

    至於杜易斌身邊的一干工作人員個個都是莫名其妙,誰也不知道這“家玉”是何許人也。看這杜元老的表現,還以爲是什麼男女之事。

    人被截胡了,他自然是不甘心的,崔道士這電報的意思他很清楚:邀請他一起去興師問罪。

    但是這興師問罪到底該怎麼辦呢?杜易斌犯了難。他可做不出象崔道士那麼大開大合,一副“俺就是個粗人”“直鳥賊,喫俺一板斧”的模樣。總得有理有據纔行。

    思來想去,他覺得這種事情找宋應升最合適。於是便把他找來,把前因後果都說了一番。

    “張家玉確實是人中龍鳳,跟着張縣長也不算埋沒了他。”宋應升做出一副很遺憾的表情說道,“不過,這也是他自己沒福。”

    這話四平八穩,兩不得罪,順便還安撫了下杜易斌的情緒。

    杜易斌哪裏知道宋應升的套路,覺得他說得有理,嘆道:

    “你說得沒錯,可惜申澳學社那麼多人,同齡的年輕人裏沒幾個比得上他的。這麼好的人才被張梟給搞去了,我咽不下這口氣!”杜易斌沒好氣的說着,

    宋應升對張家玉並不熟悉--他是江西才子,在廣東爲官亦只是恩平縣令而已。張家玉在廣州亦不過區區一個秀才,談不上有多少知名度。但是這份電報居然牽動三個元老都對他青眼相加,加上這位杜首長隱隱約約的醋意,可見必然是個了青年才俊。

    “崔道長不爽,我也很不爽。本來打算等他考上了公務員,我再把他要過來的,但是已經跟了張梟,那斷無找他要回來的道理,宋先生,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讓崔胖子崔道長舒舒氣,也要讓張梟的出點什麼來。”

    宋應升心中暗暗腹誹,心想他就算是廣東頭號才子也不至於要搞成這樣!真是有失體統!

    他想了想道:“此事既然眼下已成定局,學生倒以爲不必急於一時。若是就此興師問罪,未免傷了和氣。”

    “和氣個P!”杜易斌脫口而出,看到宋應升一臉愕然,趕緊道,“你歸你說!”

    “是,既然張首長已經讓他當了見習幕僚,說明此事尚未定局--畢竟幕僚不是官。嗯,大宋公務員。”宋應升說。

    “嗯嗯。然後呢?”

    “我記得首長與學生說過。大宋的公務員考取之後,都要經過幹部處分配……”

    “正是,雖然職位有定向的,但是還是要經過一道分配手續。”

    “這就是了。”宋應升道,“這位張家玉明年參加公務員考試想必是能中的。但是張首長要用他,必然不會讓他報考的某個明確的崗位,十之八九是‘行政公務員’這個大類……”

    “宋老爺,想不到你對我大宋公務員制度瞭解也挺多的……”杜易斌有些驚訝了。

    “這科考、銓敘、選官,雖然歷朝各有制度,其實大同小異。元老院也未免俗。”宋應升笑道。

    “你說得對,這各國的‘文官考試’原本就是抄襲科舉的。”杜易斌又是大剌剌的一句,一下又暴露了某些祕密,他卻渾然未覺,“考取之後呢?”

    “既然考取了,這行政公務員的去向如何,據聞都在在幹部處的手裏,張首長縱然是貴爲元老,大約也不便干涉這選官之事吧?”

    “對頭,對頭,你說得有道理!”杜易斌明白了他的意思,張梟的所謂“見習幕僚”其實就是想提前把人給圈下來,但是他現在只是普通百姓,一旦考中公務員,就是幹部處的“待分配公務員”,具體分到哪裏,誰得手下,可不是張梟一個人能說了算得了。他和崔漢唐大可從中聯絡交通,把人再給截回來。張梟也無話可說。

    “宋老爺,你可真是才比諸葛亮啊。厲害厲害。”杜易斌連連誇獎。

    宋應升心道:總算又給糊弄過去了!這首長做事的本事還行,當官的本事着實不行。他很清楚,其實公務員考試之後截回張家玉的可能性非常小。不過是稍安一下他的心罷了。他揣摩杜首長的心思多少有些不甘,所以決定再加一點料。

    “如今張家玉雖然暫時不在,但是首長亦可亡羊補牢,不如給崔道長回信,讓他挑選一二個學社中的學子當首長的幕僚。首長馬上就要去肇慶任職了,多幾個人參謀想必也是有用的。如此以來,不但能收了學社諸人的心,還能吸引更多人加入學社。”

    “可是學社裏能和他比肩的沒有啊……”

    其實是不是真得沒有,杜易斌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學社裏的這批社員沒有一個比張家玉名氣大這是肯定的。

    “縱然沒有,首長也可以收千金馬骨之利,未來招攬起人才來,才能衆望歸心呀。”

    杜易斌得了這個主意,心裏舒服了些,想了想又問道:“縣裏最近沒什麼事吧?”

    “縣裏一切都平靜。再說首長您不是馬上就要調肇慶了麼?”

    “我且回一趟廣州。”杜易斌說,“這幾天你幫我盯着些。搬家工作也是預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