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臨高啓明 >第四十三節 大明化
    後來這樣的行動還被髮展爲一種對抗式的演習。雙方限定場所和人數,然後情報局學員和政保局學員在其中進行互相辨識,抓捕。

    在大致認爲他們不會出問題,僞裝得很象之後,外派的元老會在特偵隊的暗中護送下,單獨或者結伴進行幾次長途陸地旅行。旅行的目的地一般是瓊山縣。外派的元老和所有的土著一

    樣,帶着簡單的行李和少量的盤纏,徒步或者坐轎子上路。這種旅行會給他們對未來身處的環境有一個切身感受――臨高已經被改造的“近代化”了,和真正的17世紀時空有了很大的區別。

    在瓊山縣,他們可以在瓊州站的暗中保護下活動幾天到半個月,以體會下大明統治下的社會狀況。這一趟的旅程被認爲是合格之後,外派元老們有機會到廣州去見識見識本時空的大城市景象。

    在僞裝課程之外,元老們還要學習情報工作可能需要的一切知識,他們學習了跟蹤和反跟蹤,學習格鬥術和使用匕首的技巧;掌握簡單的測繪和地圖繪製;學習僅僅依靠目測就準確的判斷人數、物體尺寸和距離的長度;學習使用電臺,加密和解密――在沒有可靠的土著電報員之前,這一切必須由元老們自己動手;電臺珍貴而且數量有限,所以大部分時候需要使用加密的信件,情報局開發了一種密寫方式:其實就是用米湯寫字,用碘酒顯影。大明除了穿越衆之外沒有碘酒,保密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他們還掌握了一套簡單的專用密語:“中心”是情報局總部;“游泳”是旅行;“生病”是被捕;“乾溼活”是暗殺;“傳說”是僞造的假身份經歷;“酒”指密寫藥;而“琵琶”是電臺;“鄰居”是政治保衛總局;小販是交通員……

    最後,他們被派到野外勘探隊,在柳正等人的指導下度過了爲期四周的野外生存訓練,保證萬一需要逃命的時候能夠用得上。

    在情報培訓中心乙部的緊鑼密鼓的訓練的同時,情報培訓中心甲部的土著情報人員也在加緊培訓中,他們的課程比元老們要多而緊密,內容則以情報業務爲主。這批人員將作爲元老們的隨員派遣。這一批隨員全部是男人――在沒有安頓下來帶女人上路是很不方便的。

    這天,李炎把大家集中起來,宣佈了一個消息:

    “大家收拾一下,現在去芳草地。”

    到了芳草地之後才知道,這是要他們挑選自己的“生活祕書”。李炎宣佈:選中的生活祕書將在甲部接受額外的情報培訓,等每個人在工作地點穩定之後,將逐步派把她們送到各自的身邊擔任情報工作。

    “領導還真是體恤俺們啊。”有人感激涕零。

    也有人不怎麼領情:“不是說自己可以隨便買女人嗎?還要帶生活祕書幹什麼呢。”

    “生活祕書比你們在外面買得女人更安全不是?”李炎說,“而且還能幫你幹情報工作,一舉兩得。有什麼不好得?”

    這麼一說大家就釋然了。當下每個人看了材料之後各自選擇了想要的女孩子,多數人就花了女僕補助金的金額,買個c級女傭,也有人看上了更高級別的,只能先掛號等待後續搖號了。反正女傭不會很快到位的――按照“中心”的計劃,至少要等他們在當地安頓下三個月之後纔會派出。

    東門市靠近合作社總社的附近,有一處很大的房舍。這處房舍是東門市上少有的傳統式的房子,有個很大的前院,用來停放車輛和轎子,兩廂是用來堆放貨物的棧房。

    正屋是櫃房,木製的櫃檯用生漆桐油打磨的光鑑可人,裏面的貨物種類繁多,不過和合作社不一樣,這裏賣得是都是大陸上來得商品:松江的布,蘇杭的絲綢、蜜餞,江西的瓷器,福建的茶葉,柑橘……各式各樣的南北貨物。在臨高能有這麼個貨色齊全的大鋪子,要不是這幾年人口翻了幾番,大家手裏又多少有了點閒錢是不可想象的。

    第二進是正廳看起來很是堂皇,方磚鋪地,上好的廣東酸枝木的條几、官帽椅,大號的瓷花瓶,一座雕花的大屏風矗立在廳堂的中間。廊檐下掛着八盞寫着“全福”字樣的風燈――照理說這是逾制的。但是南邊一向是天高皇帝遠,誰也不會來理會,在臨高就更不用忌諱。

    這樣大的氣派,一看就是一家傳統的殷實的大字號買賣。誰都知道,這家字號是臨高的頭號“皇商”,澳洲人的御用買辦林全安老爺的產業。

    這樣一家闊綽鋪子裏面坐着商業部指定供應商,東門市商業協會理事林全安林老爺。

    這位林全安在三年前,所有認識他的人,也包括他自己在內,做夢也沒想到過有朝一日他會被人叫做“老爺”,更不用說能積攢下如此的財勢了。

    他坐在大廳後面的櫃房裏,身邊盡是商業文書和大本帳簿。林老爺年紀大約有三十五六歲,卻已經皮膚黝黑,滿是皺紋,看上去象五十出頭的人了。他是一個苦出身的人。人生差不多有二十年之久是在挑擔沿村叫賣中度過的,過着做一天喫一天的日子。

    此時他卻穿着一件從廣東買來的南京香雲紗袍子,腳蹬一雙開封陳橋產的草拖鞋,聚精會神的看着賬本。林老爺是個敢爲天下先的商人,早年他即不認字也不會打算盤,後來買賣大了,和他當年第一個爲“髡賊”做生意一樣,他毫不猶豫的參加了澳洲人辦的掃盲班,識了字,學會了打算盤和記賬――這種賬是澳洲式的賬,連數碼都是澳洲式的。這讓他很稱心――因爲這樣就沒人看得明白了。

    一根鵝毛筆插在桌子上的墨水瓶裏,林全安不會用毛筆寫字,他從澳洲人那裏學來了這種蘸水寫字的方法。

    他正在審查着眼前這—本大帳簿的頁子;每頁上面都印有橫線和縱線,右邊記載負債,左邊記載資產。帳簿第一頁上用大字寫着:“崇禎三年,庚午年。”

    林全安審查完了最後一項帳目,並小心改正了上面一處錯誤之後,疲倦地靠在椅背上,心裏有些憂悶。

    門市上的買賣還不錯,賺得錢毛算也在三成左右。但是這樣賣貨的量太少了――他已經習慣了成批成批的銷售貨物,這樣零敲碎打的做買賣他已經不怎麼習慣了。

    自己這二年做順風順水的大買賣做慣了。林全安回想起三年前,他還不過是個挑着擔子走街串巷的小買賣人,本錢只有四五吊。靠着給“髡賊”――澳洲老爺走村串寨的收購蔬菜豬羊雞鴨,一年功夫他就發了財,開了這家全福行。然後他在熊老爺的指示下,漸漸的把足跡擴大到了整個瓊州府,爲澳洲老爺們收購各種各樣的貨物。賺錢賺到手軟――宅子和鋪面三年翻了二次:連澳洲老爺們用的玻璃窗、瓷馬桶、瓷浴桶、自來水都用上來了,更不用說熱水瓶、水晶鏡子之類的小物件了。不但能夠娶得起老婆,到現在已經納了二房小妾。

    這一切都來自坐着鐵船來得澳洲人。澳洲人是自己的福星和財神。

    最近,他覺得這顆福星的光芒有點暗淡了。賬本上顯示,他的最大客戶――澳洲人,這半年來和他的來往愈來愈少了。他只做成了幾筆木材上的大生意,南北貨倒是銷了不少,但是量都不算大。

    現在澳洲人的蔬菜豬羊雞鴨全是他們自己在供應了,種的蔬菜自己喫不完還用來做醬菜、鹹菜發賣;至於豬羊雞鴨,他們最近甚至能夠給手下的團丁每週都喫上一次肉了。澳洲人手下的船隻從各處源源不斷的運來他們需要的東西,留給自己的買賣自然是越來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