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臨高啓明 >第四十九節 謀生的任務
    第四十九節 謀生的任務

    蘭度花了大半年才讓自己習慣起本時空的生活――他能把意大利語說得很流利了,而且也會裝出各種貴族的派頭,他悄悄的僱了一艘船回到了東沙島上。漁船安然無恙,他設法潛了進去,取出了一些自用的槍支和彈藥,還拿了幾個應急箱――裏面的現代藥物可是無價之寶。

    變故即是災難,也是一種新得機會。蘭度安定下來之後就開始考慮自己的未來了。

    在這個陌生的時空裏,自己憑着一技之長和手裏的槍械謀個衣食無憂總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就這樣下去他又有點不甘心。

    到歐洲去呢?蘭度很快否決了這個想法:他是個美國人,對歐洲沒什麼概念。千里迢迢回去了,靠什麼爲生?美國這會還不存在,自己去當個移民當然可以,不過也太苦了。

    蘭度想過把船浮起來,靠着這些槍支和機動船,自己乾脆當個海盜也不錯,馬尼拉的大帆船每年都會運來大量的銀子,這些銀子中的相當一部分到了澳門,用來向中國人購買各種貨物。耶穌會也積極的參與其中,蘭度見得太多了。

    要是能搞條船,這南中國海上簡直就是遍地黃金啊!葡萄牙人的船、西班牙人的船、荷蘭人的船,哪一艘不是滿載着白銀往中國而去。自己只要搶劫到一艘就發達了!有了錢,就可以招募亡命徒,買船買炮――蘭度和中國穿越者很不相同。他從來沒動過腦筋自己製造什麼東西,他已經習慣了使用一切現成的武器,現在他玩火繩槍和燧發槍就很不錯,劍術也算了本地前十位高手之一了。

    等搶夠了,有了本錢和人馬,就直接搞個小獨立國家當國王乾乾:沒開放的荒地多得是!綁上幾個看得上眼的葡萄牙女人,再溜到澳大利亞或者新西蘭去當殖民者好了。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沒有地方去加油,再說一個手下也沒有。一個人去當殖民者恐怕是要被毛利人吃了。

    另外他也沒有技術手段把船打撈出來的。失望之餘蘭度決定暫時先在澳門混下去,然後再設法召集起一批可靠的人。

    但是他很快就失望了:在澳門這個充滿了冒險者的城市裏,每個人談得都是金錢,有理想的只有傳教士。一年多下來,他連個真正的朋友也沒交到――喝酒賭錢的朋友倒是不少。

    至於自己的靠山、庇護人:耶穌會的教士們,在他們一個個可以看透靈魂的笑容裏包含着多少讓他畏懼的內容。

    他開始懷念自己的老夥伴們,一個個生死不明。要有一二個人還能活着,總還能有個互相幫助,肯定能打開一個小小的局面。

    如果說這個時空有什麼人他可以信任,就是他的黑奴了――是他從賭桌上贏來得。爲了紀念自己想看而沒看到的某本電影的第三部,他給這個黑個子取了個名字叫史力克。

    史力克是個憂鬱的黑人,沉默寡言。對蘭度卻足夠的忠誠――蘭度起碼還秉承着21世紀現代人的基本人權理念:給他喫飽飯,不用鞭子抽他,也不會隨時把他當賭本輸掉。

    每天一早,史力克都會恭恭敬敬的給他準備好洗臉水和衣服。主僕之間的交流基本上靠眼神、手勢和一種奇怪的對話:史力克說一口奇怪的西班牙語,蘭度說得是蹩腳的葡萄牙語。

    西班牙語和葡萄牙語的差異性極小,他們的語言交流勉強能夠做到互相理解。

    “又要沒有錢啦。”他嘀咕着,轉身從碼頭上往自己寓居的小客棧走去。九死一生從鄭芝龍手下逃出命來,劉香相當慷慨的送了他三百個西班牙比索--還試圖招攬他爲自己服務,這個高個壯漢在大船上以一敵百,顯然不是一般人物,他就需要這號的猛將。

    蘭度拒絕了,這種命懸一線的經歷有過一次就足夠了。

    回到澳門之後傑蘭扎尼又獎賞了他一百個比索。正如所有的事情有開始就有結束一樣。這四百個比索終於到了用完的時候。他每天喫喝、賭博,時而還要招惹女人――蘭度一度把本地一個頗有名望的葡萄牙商人的老婆勾搭上手了,接着又把嫉妒的丈夫幾乎打死。爲此他聲名狼藉,要不是他以爲耶穌會出生入死過,耶穌會出面了結此事,他恐怕非得跑路不可。

    這些享用讓他的錢囊迅速的空了下去,其實傑蘭扎尼對他還是頗爲照顧的,時不時的給他一點小活幹幹,但是出手就很吝嗇了。從來就沒有超過五十個比索的。

    他囊中羞澀,生計維艱。再這樣下去,恐怕就得當物過日子了。耶穌會那裏,沒任務的話是一個錢也不會給自己的,白喫飯他們倒是隨時歡迎――如果麪包、豆子湯和摻涼水的酸葡萄酒也算一頓飯的話。

    他開始認真得考慮要不要給劉香賣命了――此人的在澳門的代理人隨時歡迎各國亡命徒去爲他服務――歐洲人尤佳,他很需要人爲自己操縱歐洲的槍炮,開出的條件也還不錯,炮手每年四百西班牙比索。蘭度估摸着,自己怎麼也該值個每年一千個吧。

    客棧裏熱火朝天,這是家葡萄牙的猶太人開得客棧。有這類小客棧應該有得一切:熱情的老闆娘,胖乎乎的老闆,喧鬧的飯廳,還有勉強稱得上舒適的房間。蘭度看中這裏比較乾淨――猶太人較之於本時空的歐洲人是最講衛生的――而且伙食也不錯,雖然價格稍微貴了點還是把這裏作爲長期的落腳之處了。

    轉眼他在這裏待了二年多了。住得久了照例會有些優惠――比如欠賬。看到老闆娘的時候他意識到自己欠這裏的房租和房錢快三個月了。

    老闆娘的臉色很不好看,給他的燭臺上的蠟燭也是點得快要沒有的那種。

    “祝你晚安。”她連“先生”兩個字都沒說。

    “晚安,夫人。”他做出意大利男人最迷人的笑容,能抵擋這笑容的女人不多,但是猶太女人顯然對他無動於衷。轉身就去招呼付得起錢的客人了

    他趕緊溜回了自己的房間,在三樓之上的一個小房間――正式的說法叫“閣樓”。史力克正躺在門前的一張草鋪上睡覺。見他來了趕緊爬了起來。

    “你睡吧,睡吧。你這黑鬼。”蘭度嘟囔着開了房門走了進去。

    屋子裏的陳設簡單到了極點,他把衣服掛在門後,小心的用刷子刷了兩下。接着一屁股坐下,從抽屜裏拿出半個麪包來――另外半個出門前已經給了史力克了。要是在境況好得時候,他前腳回來後腳夥計就會給他端來飯菜了。現在當然是不用想了。

    他把自己片刻不離身的手槍從身上連槍套解下來,放在枕頭下面。這個硬邦邦的中國式的枕頭裏還藏着他從船上撈起來的一點現代財產:一個醫療箱,一本東亞東南亞地區地圖冊,一個袖珍羅盤還有一個皮夾,裏面藏着幾百美元,現在只是些花紙而已。